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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秋一邊啃饅頭一邊翻開一本手札。

那是一本藍皮書,記載著一些見聞,大多是收鬼相關。

師父文筆斐然,情節跌宕起伏,雁秋不自覺看了大半,猛然驚醒。

這記敘方式不像是手札,更像是寫話本,記錄的東西多而雜,並無條理,而且字裡行間就能看出來他們師父也不是個能耐下性子寫筆記的人。

看墨痕和紙張折舊程度,這幾本手札應該是三十幾年前寫的了。

崔宛在騙他。

師父年輕時寫下這些見聞趣事,後來犯了五弊三缺,雙目失明,根本無法再寫字。而且他本也是個隨性不羈的人,根本做不來分類標記的細緻事,更不會留下什麼「白皮子」專記疑難雜症的手札。

他來不及收拾,把剩下的饅頭和著冰冷的井水一口吞了,「走,我們回去。」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夾雪,冷風直往骨頭縫裡鑽,那口冷水穿腸而過,使他的腦子越發清明起來。

從一開始不讓他接觸天師術,到離開前忽然冷淡的態度……宴少爺雖然經常逗弄他,但對他的關心不摻假,把他當半個兒子在養,走個夜路都擔心的睡不著,臨行叮囑八百次夜裡路滑,小心摔了,還怕他被人販子拐了,守在門邊巴巴等著,見他平安回來還得嘴損:「買盒硃砂這麼慢,不知道的以為你上輩子是個蝸牛。」

他把盒子懟他懷裡:「嫌慢你下次找個上輩子是蜈蚣的。」

但這次他疾馳三百里,那人躺在床上一句叮囑都沒有。

他腳步越發急。

唐枕小跑才追上他,一邊解韁繩一邊問:「我們去哪啊?東西不找了嗎?大師兄的病怎麼辦?」

雁秋已經翻身上馬了:「他的病是真是假還有待考量。駕!」

等回到客棧已經又過了三天。

離得越近雁秋心裡越著急,恨不得把那人拽到眼前問他為什麼,步子越邁越大,唐枕跑都跟不上。

剛要上樓,路忽然被然攔住。

「就是他!他跟那個王八蛋是一夥的!都是謀財害命的畜牲!打他!」

此時正是傍晚,客棧大堂里有不少正在吃飯的客人,一擁而上對雁秋拳打腳踢。

雁秋拳腳功夫尚算過得去,起初沒反應過來,挨了幾巴掌,後期便躲過去了。

唐枕功夫馬馬虎虎,跳大神還行,動手就有點遜色了,只能圍著大堂跑,邊跑邊求饒:「輕點輕點!什麼仇什麼怨啊?我得罪誰了?」

那大媽操著掃帚打的最凶:「你們幾個騙子還好意思說?得虧我以前還把他當神仙供著,都是狗屁!」

「大媽你說啥呢?我是唐枕啊!宴大師的師弟!你們是不是沒認出來我?」

掌柜的從廚子手裡搶了把鍋鏟,義憤填膺:「就是認出來了才要打!你跟那個宴什麼玩意都不是好東西!那是幾百條人命啊,虧著你們還敢回來!」

「就是,昨天沒打死那個宴王八,今天就打死你們!」

「難怪沒人知道他叫什麼,只知道姓宴,他連自己名字都不敢說還能是什麼名門正派?」

「聽說他家當年也是名門望族,幾十口人都是被他剋死的,他就是個掃把星!」

「嘩啦」一聲巨響,雁秋一腳踹翻樓梯旁半人高的青花瓷瓶,巨響震懾住大堂里的所有人,他沉聲說:「他不是。」

他撿起一塊碎屑握在手裡,血順著碎片滴在地上,指著這群人:「誰再污衊一句,我割斷他的喉嚨。」

橫的怕不要命的,見他這副狠戾模樣其他人也不敢攔路,罵罵咧咧放他們走了。

「惡人有惡報,死者的親友不會放過你們的!」

他帶唐枕離開客棧,唐枕還是懵的,「什麼意思?大師兄怎麼就成眾矢之的了?當初上翠華山求大師兄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態度吧?」

雁秋上哪知道去?他換了套裝扮,帶唐枕混進一處酒樓,都不用打聽,所有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基本都是宴大師。

「他確實救了不少人,咱們感激他,但他也不能因為這個就讓那麼多人去死,換他一個人活吧?我覺得他這事兒做的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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