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風平浪靜的忘川也躁動起來——先是微波小浪,慢慢演變成了迭起的巨浪,翻滾到最高點時幾乎有一種接天連地之感。
怒風席捲著忘川岸邊的彼岸花,風摧花折,紅色細小的花瓣漫天飛舞,被大浪打碎在忘川底。
那片彩雲就突兀地浮在半空。
「你到底想幹什麼?」雁秋的聲音開始發抖,這種術法不用想都知道是禁術,「快放開我!你在哪學來的這種東西?!」
狂風掀起宴百川的碎發,遮擋住了半張臉,偶爾露出來一雙帶笑的眼,「是我害了你,我該還給你。」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他努力想要掙脫鎖鏈,可鬼差的鎖鏈專為對付鬼魂而生,何況上面還下了宴百川的禁制,他根本掙不開。
宴百川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對著空中的新骨打了個圈,那新骨隨著他的手指旋轉起來,攪動起金光與黑霧,逐漸分離。
「是我年少輕狂,強求了你這個乾淨的靈魂。如今你因我犯下大錯,滿身罪孽,生生世世不得為人,這是我欠你的。我不止是在還你的債,更是在為我當年的強求付出代價。」
周雲禮微微揚起頭,五指擋在眼前,遮住從彩雲中逐漸剝離出來的刺眼金光,「你這輩子活著在還債,死了還在還債,好像從來沒有為自己而活過。但其實,這些都不需要你來還。那三百多人並非死於你手,我走上這條路也不是受你逼迫。」
「宴百川,我不是菩薩,你才是。」
第37章 塌樓
他側頭看他, 宴百川別開臉,「事情沒發生在你身上,你不懂那種壓力。你是個好人, 是個善良的人, 攤到你身上你才會明白, 別站著說話不腰疼。」
周雲禮只是扯扯嘴角, 對他這話不置可否。
宴百川看看表, 「你那邊還有很多事沒處理完吧?你肉身未死, 魂魄離體不宜超過二十四小時, 還有五個多小時就到點了,回去處理正事要緊。」
他拉著周雲禮要把他送出去,被周雲禮反手抓住手腕,「你是不是直到現在都覺得你當初做得對?你看見我這輩子平安順遂,無憂無慮, 不愁吃穿, 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很欣慰?如果不是再度相逢, 你是不是就打算這樣看著我過完生生世世, 直到你魂魄消散……啊不對。」
他回頭看一眼天空中的新骨,糾纏混合在一起的福報和罪孽已經重新分離,宴百川將所有罪孽收入自己體內, 將福報投放進周雲禮的身體, 不顧周雲禮的呼喊,將他擁入懷中。
他抬手接住落下來的新骨, 從周雲禮的後心捅了進去, 從自己後心穿出,將福報與罪孽牢牢釘住,系在魂魄上, 形成新的魂相。周雲禮看著這一幕,讚嘆:「將你我的魂相連接在一起,往後我們就是同一個魂相,福報罪孽互相分享,經過新骨進行轉換,福報會全部進入我的魂相,罪孽留給你。多偉大的發明。」
另一個「宴百川」看著雁秋發出燦燦金光的身體,笑彎了眼,「你就該這樣乾乾淨淨,我把這個乾淨的你還給你了。」
「一個靈魂消散的原因是他的福報和罪孽都消耗完全,只要我還在,我的作孽都會轉到你身上,你的魂相會一直存在,我不消散,你就不會消散。我們同生共死。宴百川啊,」他看著他,笑著搖搖頭,「世上千萬句情話、多少種海誓山盟,在你這都顯得渺小如斯,不值一提。」
宴百川當年做這些的時候就知道雁秋不會給他好臉色,所以他打暈了雁秋,給他灌下孟婆湯,就是不想再相見,沒想到現在不僅見了,還公開處刑。
「周雲禮,我……」
「不用解釋,你想說的我明白,我也沒什麼可怪罪你的,我這輩子能有這麼好的命還都是多虧了你。」周雲禮就是太明白宴百川的想法,所以才說不出苛責的話。
他咬著嘴唇,憋了許久的眼淚還是有點冒頭。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願不願意?你私自做下這個決定,你心裡過意不去,你找到這個方法安慰了你自己,那我呢?我能過意得去嗎?」
「我沒想過要你面對,如果早知道會有今天,當初你來面試那天我就不可能說出那句『你被錄用了』。」
他到現在最後悔的就是當初錄取了周雲禮。
那邊的雁秋被宴百川打暈,記憶世界開始模糊,四周一片灰濛濛。
宴百川想起接下來就是自己入幽冥海的那段日子,他忘了這是雁秋的記憶,根本看不見那一段,可他還是急著帶周雲禮出去,「時間真的不多了,我送你……」
「老大!帝君!快出來,出事兒了!咱們總局大樓塌啦!」
宴百川本來還沉浸在傷心往事裡,這句話一下子把他拉回現實,理智完全回籠,「你說什麼?總局怎麼了?什麼塌了?」
「總局大樓!七層高的那個!」
「臥槽!」
宴百川拉著周雲禮從忘川漩渦里出來,何嬌嬌正在用最原始的方式跟他溝通:拿著大喇叭在忘川邊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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