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人床上躺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小女孩，周圍擺放著乾淨的動物小玩偶，裸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背上有許多針孔。

脆弱，奄奄一息。

晏遷目光落在小女孩臉上，她看起來差不多也才十二歲左右，和晏沫沫的年齡差不多。

方辰用手背探了探小梔額頭，有些低燒。他拿橡皮管綁住她的手腕，給她輸上營養液，往裡面打了一針抑制劑。

是診所里每月限量十支的那種高級抑制劑。

大約過了幾分鐘，小梔才有點反應，微睜開眼睛，小聲道：「小方哥哥……」

許達立即湊上前，「現在感覺怎麼樣？」

「困……冷……」小梔氣若遊絲。

聞言，許達立即給她從旁邊拿來一張毯子搭在上面。

小梔側著頭咳嗽幾聲，嘔出一口鮮血。

晏遷卻在鮮血中看見另一樣東西——

沾染血絲的白色花苞。

猶如死神下發的邀請函。

晏遷思索道：難道這個小女孩也是……畸變者？

許達捏著花苞深惡痛絕地踩在腳底，輕柔地用手帕楷去她唇邊的血跡。

「我們出去說吧。」方辰看向再次陷入沉睡的小梔拍拍許達的肩膀。

許達替小梔壓了壓被角，轉身跟著方辰走出去。

「可以借我根煙嗎？」方辰走到離帳篷足夠遠才接著說道。

許達摸了一下煙盒遞給他，準備收回去時，他給自己也點了一根，手指微微顫抖。

「小梔的污染越來越高，這樣下去不僅是你還有其他孩子也會被影響。她的畸變程度在變高，光靠抑制劑很快就會沒效果。」方辰呼出一口氣，聲線沉重。

許達沉默，緊繃下顎。

方辰心一狠，還是把話說的更清楚一點。「她現在看著外表沒有畸變，內里……內里早就變成……那些花會源源不斷的吐出來，小梔很痛苦。」

「還有別的辦法嗎？」許達低垂著眼睛看向地面。

隔了幾秒，方辰才接著道。

「安樂死吧，這是減輕痛苦最快的辦法。她怕冷，去了北方也是遭罪。」

菸灰落在方辰的鞋面，蹭出一道黑痕。

許達抽光剩下的所有煙，啞著嗓子問道：「還有多久時間？」

「安樂死的藥劑管控很嚴，我也需要大概一周才能弄來。以小梔的情況，最多也只有一周，她就會完全畸變。」方辰道。

許達看了一眼帳篷，握緊拳頭，「會很痛嗎？」

「不會。」

許達撐著膝蓋，似乎失去全部力氣，最後輕輕道：「好。」

方辰離開的時候，晏遷沒有跟他走同一條路，因為他的精神力值下降的太快，角色卡暫時用不了了。

小女孩吐出花苞的模樣一直浮現在他眼前。

惹的人心緒不寧。

正是花一樣的年齡。只剩下安樂死了嗎？

「哐鏜」幾聲，玻璃瓶順著坡道滾到他腳邊。

晏遷背後傳來怪異聲響，【危險直覺】在同一瞬激活。

面色發青，瞳孔泛白，宛若喪屍般的男人拖著骨折的脖子朝他撲過來，還沒等晏遷反應過來。

手術刀已經先一步捅進那人心臟。

寂靜的小巷，只餘下屍體倒落的聲音。

晏遷手上都是血。

屍體消融化成膿水，蔓延到他腳底，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在他心底破土而出。

他慌忙離開現場。

等到回過神，晏遷已經再次來到許達的帳篷里——小梔的床前。

來到這個世界，他已經不知不覺殺了許多人。

從一開始的猶豫，變得現在幾乎不需要思考本能的殺戮。

他在害怕。

害怕沉溺於這種感覺。

這個世界的生態像是纏繞在他脖子上的水草，等到他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一起拉入湖底了。

晏遷解開襯衣最上面的一顆扣子，捂著嘴劇烈呼吸。

突然，一個溫熱的東西包裹著他的手指，把他從沉溺的湖底重新拉起來。

小女孩無意識握住了他的手。

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入他的腦海。

【可以……救救我嗎？】

微弱的童音將他重新拉回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