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凌皺眉,不太認同這個詞,「我沒有說你是醜八怪。」
話是這樣說,他還是撤了壓在殷回之背脊和腿上的力道,一直繃著勁的殷回之猝不及防失去重心,栽了下去,鼻樑猛地磕到了他膝蓋上,發出一聲悶哼。
謝凌:「……」
他看著一手撐地、一手捂著鼻子、表情痛苦的殷回之,帶著點匪夷所思地問:「怎麼這麼蠢?」
殷回之忍氣吞聲地安靜了一下,最後忍無可忍,怒道:「你不故意捉弄我,我怎麼會摔?謝公子,欺負一個沒有靈力修為的凡人,就是你的『聰明』嗎!」
謝凌陷入沉默。
正當殷回之以為這人居然良心發現了,謝凌才慢悠悠開口:「可我就算失去修為,也不會像你這麼蠢。」
殷回之冷笑:「……呵。」
他半跪在地上,捂著酸痛的鼻根,謝凌微啞的聲音在上方響起:「既然不想任人捉弄,就儘快重塑丹田,拖久了沒有好處。」
殷回之拍打袖口灰漬的手一滯,而後慢慢放下。
他盯著木質地板的縫隙,輕聲問:「你究竟為什麼要幫我?」
謝凌不知什麼時候又閉上了眼,支著頭道:「很重要嗎?」
「重要,」殷回之仰頭,一字一句道,「我不信這世界上有毫無代價的幫助。」
他說的是「毫無代價」,而非「無緣無故」。
於是謝凌低低笑了。
再沒有人比他更能認同理解殷回之的這句話了。
謝凌輕嘆:「那季回雪呢?」
「季回雪又給了你什麼理由,讓你那麼相信他?」
殷回之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提到自己的師兄,眉毛深深皺起。
那麼季回雪呢?
他也無數次想過這個問題。
他未曾問過,季回雪也不曾主動提過,然而這些年的相處中,他意識到季回雪就是那樣一個人。
——一個不求回報,不論因果的理想主義者。
殷回之相信,即便當年季回雪下山碰到的被困者不是他,季回雪也不會做出第二種選擇。
季回雪眼中只有自己那套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的理論,救貓狗、救他、救世,都是救,並無區別。
面對謝凌的詰問,殷回之沒有多談這些。
他用理所應當的語氣道:「他是我師兄,與我同屬觀瀾宗,我當然信他。」
謝凌哈哈笑起來。
眼尾的灼痛悄無聲息漫開一點,他似嘲弄似恍然地點點頭,反問:「同屬一宗?」
不等殷回之說話,他又若有所思地自問自答:「有道理。」
「殷回之,我給你個機會,拜入我座下,」他聲音溫柔,「這樣你我也算同屬一門了,你可以安心地相信我。」
殷回之瞪大雙眼無言半晌,心想這人果然又犯病了。
他搖頭,無奈道:「謝公子,你說笑了。」
「說笑?」謝凌嘴角勾著,眼裡卻沒有笑意,「只怕你有一天會求著我這樣做。」
殷回之更加確定他在犯病了,順著他的話點頭:「嗯嗯,或許呢。」
「……」
殷回之沒等到下文,疑惑抬眼,才發現謝凌這瘋子說話說到一半睡著了。
簡直是……
他從三歲起便跟著母親養成了規律的作息,每日卯時作亥時息,白日從不會犯困,所以無法理解謝凌這種倒頭就睡的天賦異稟。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穿著,他有些猶豫該不該叫醒謝凌。
這人一大早就推開他的門,他連寢衣都沒來得及脫,現在日頭已大亮,他想去換衣服。
但裡間有個人,怎麼想都不方便。
他躊躇了一會,終於決定出聲趕謝凌去外間,視線卻瞥到軟靠上漫開的暗紅。
是……
血?
視線上移,掠過謝凌緊閉的雙目,眼下淡淡的烏青,和眉間縈繞著揮之不去的郁色。
案上那枚妖丹正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周遭冰藍色的靈力涌動不止。
那日寒潭初見時他靈力尚在,雖探不出謝凌的真實修為,但至少可以確定對方不是冰系靈根。
同樣的,他也確定謝凌不會無端把千辛萬苦得來的東西交給他保管,除非——
這東西本來就是謝凌打算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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