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凌神情里沒有絲毫意外,他冷聲說:「誰告訴你我是謝殷?」
殷回之的劍依舊抵在他喉間,並沒有因為這句帶著否定意味的反問而軟化。
謝凌只道:「我不是。」
「我不信!」殷回之抬眼,惡狠狠地瞪著他,聲音卻帶著哽咽,「……騙子。」
謝凌輕嘆一聲,抬手握住了劍身,掌心瞬間被割破,血順著他腕彎滑入袖口。
殷回之的手猛地抖了一下,謝凌沒給他退後的機會,直接用力將劍鋒對準了自己的心口。
「尊主!」沈知晦徹底按捺不住,想衝上前,卻被結界擋住。
殷回之的手抖得更厲害,狼狽地跟謝凌對視,謝凌仿佛打算跟他共同探究一個有趣的問題,認真地問:「如果我是謝殷,你覺得你這一劍能刺進來嗎?」
不、不能。
即便冰魄已經認他為主,但沒有任何一把有靈的佩劍會刺進自己舊主的心口。
殷回之頭痛欲裂,下意識想鬆手,卻被謝凌一把攥緊了。
掌心是冰涼的劍柄,手背被濕黏的血包裹著,殷回之聽見謝凌平靜的批評:「殷回之,你心太軟,早晚會後悔的。」
手臂被拉著驟然向前,視線里,森冷劍鋒瞬間沒入胸口——
「尊主!!!」
殷回之腦中一陣嗡鳴,愣在原地。
黑色的衣袍慢慢浸出大片血痕,超出布料能吸納的範圍後,又斷線似地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殷回之後知後覺踉蹌著去捂他的傷口,但是捂不住。
血太多了。
謝凌垂眸看他,仿佛被刺傷的不是自己:「不是要殺我嗎,哭什麼?」
殷回之咬牙抬頭,眼裡瀰漫著水霧,眼神卻像恨不得把謝凌生吞活剝了。
謝凌臉上血色在快速流失,卻還有力氣火上澆油地嘲諷:「不讓殺不行,讓殺也不行,殷回之,你可真難伺候。」
殷回之扶住他的肩膀,用手去封他的穴位,可冰魄非凡劍,於事無補,只能倉惶轉身叫人:「沈知晦!」
一直擋在沈知晦身前的結界應聲消失。
沈知晦愣了一下,腦中閃過一個離譜的念頭。
早不撤晚不撤……
……這該不會是尊主的苦肉計吧。
他來不及細想,閃身到謝凌身邊,被謝凌心口那道幾乎貫穿前胸後背的傷口驚了一下,方才的念頭也頃刻間煙消雲散。
沈知晦扶住謝凌,快速對殷回之道:「勞煩,將劍拔出來。」
殷回之抬起發僵的右手,將冰魄用力抽了出來,謝凌發出一聲悶哼。
殷回之的唇也應聲顫了顫。
沈知晦立即催動魔息替謝凌療傷,過去許久,血才堪堪止住。他鬆了口氣,忍不住轉頭,視線划過殷回之儘是傷的下唇,勸道:
「……殷公子,你和尊主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吵架?就算一定要吵架,能不能不要弄得兩個人都這麼血淋淋的?」
平心而論,他真的不想看見這兩人中的任何一個受傷。
殷回之齒關發澀,一言不發。
沈知晦看他一副沒聽進的倔驢樣,只好閉嘴,少頃,又忍不住對謝凌道:「尊主,您能不能也別動不動就同一個十七歲不到的孩子計較……」
謝凌很好說話:「可以,那下次讓他捅你好了。」
沈知晦:「……」
兩頭倔驢。
他乾脆閉嘴,放棄了跟他們交流,專心給治起傷來。
「對不起。」
殷回之低而輕的道歉聲忽然響起,打破了這份沉默。
沈知晦怔了一下,即使道歉的人是十七歲的殷回之,他也覺得很意外。
謝凌曾在他第一次犯錯時告訴他:「對不起」和「謝謝」,是這世界上最沒有意義的兩句話,讓他以後都不要再說。
他也從未在謝凌嘴裡聽到過這兩句話。
沈知晦克制住轉頭去看殷回之表情的強烈衝動,努力假裝自己是個聾子。
謝凌沒說原諒與否,只問:「冷靜下來了?」
殷回之喉嚨哽了一下:「嗯。」
謝凌抬手,將沈知晦身上沾到的血污清理了,才對殷回之說:「下次做事前想想後果,就算我是謝殷,的確拋妻棄子、生而不養,今日你殺了我泄恨,又能如何?只會讓你在對上季回雪時處於更大的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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