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拐進內殿時,裡面傳來了一聲低緩的輕喚:「知晦,替我按一按。」
殷回之步子微頓,然後若無其事地走進去,走到美人榻邊,將手落在了謝凌的額頭兩側,一下一下輕輕揉起了太陽穴。
只按了兩下,謝凌便睜了眼:「怎麼是你?」
殷回之動作沒停:「跟沈護法的手法水平差得很遠嗎?」
謝凌闔上眼,回答只有言簡意賅的一個字:「爛。」
殷回之:「……」
他依舊一下一下替謝凌按著,安靜了一會兒,像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開口:
「師尊,我發現一件事——沈護法似乎總喜歡盯著我看,是我長得奇怪嗎?」
謝凌睫毛動了動,連眼都沒睜:「錯覺。」
「是嗎?那要是不奇怪,他為什麼總盯著我看。」
謝凌終於紆尊降貴地睜眼,目光在他臉上一掃而過,連罵他都懶得,只不冷不熱道:「再廢話就出去。」
於是殷回之徹底收聲了,在幾乎能將人熏暈的安神香中,沉默地替謝凌按摩。
謝凌眉間帶著郁躁的淺皺在時間的流逝中無意識舒緩開,呼吸也平緩綿和起來。
期間沈知晦進來了一次,被殷回之用一個無聲的目光支了出去。
沈知晦退出內殿前回頭看了一眼中央的香爐,發現爐子裡的安神香是被人掐滅了的。
而榻上謝凌竟然沒有驚醒。
那就只能是……
沈知晦目光落點停在殷回之泛著淡淡血色靈光的指尖,感到了一絲難以描述的心驚。
看來當初他的想法不僅錯了,還錯得離譜。
十六歲的殷回之並不好騙。
但如謝凌所說,十六歲的殷回之,太心軟、太執拗。
只要真心待他好,便能得到毫無保留的回應,連放在明處的風險也能不顧。
可是……
一山尚且難容二虎,這樣的情形真的能一直維持下去嗎?
沈知晦心中的擔憂不僅沒有消散,反而比兩年前還要深重了。
-
不知過了多久,謝凌忽然蹙了蹙眉,睜開眼。
殿內光線很暗,窗外竟已暮色昏沉。
太陽穴上的手一頓,隨即一道清淺溫和的聲音在上方響起:「師尊醒了?」
謝凌擰眉坐起,揮袖點亮了殿內所有琉璃燈,一時間,整個主殿亮如白晝。
殷回之隱在暗中的臉也倏地被映亮,露出有些發白的唇,許是燈光太刺目,他眯了眯眼,神情有點像沈知晦屋裡那隻總是倦怠的白貓。
「……好亮。」他低聲抱怨。
謝凌沉著臉看他,像是不知道說什麼,但又語氣不佳地叫:「殷回之。」
殷回之努力睜大眼睛:「弟子在。」
「……」謝凌聲音帶了點寒意,「誰准你往靈力摻血的?」
殷回之像是被他的語氣嚇醒了,動了動唇,慢吞吞地反問:「不能用嗎?我看書上說……」
謝凌把他從榻邊一腳踹開,陰沉沉道:「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讓沈知晦把你那破書房一把火燒了?剛結丹就作妖,你想死?」
殷回之撲通一聲在榻邊跪下,又不說話了。
謝凌看他這副死樣子就煩,還想踹他一腳,結果腦袋像被東西突然鑿了一樣刺痛起來,控制不住地蹙眉閉了閉眼。
殷回之膝行上前,低聲道:「師尊,今日是十五,我怕您受不住才這麼做的,別生氣了……」
謝凌沉聲:「沈知晦,進來。」
幾乎沒有停頓,便傳來一道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殷回之才反應過來沈知晦一直守在門外。
沈知晦一言難盡地看了一眼跪在榻邊的殷回之,這次輪到他給殷回之使眼色讓人趕緊走了。
可惜殷回之好像沒太看明白,還杵那跪著呢。
謝凌冷冷掃了他一眼:「沈知晦,帶少主下去,不得命令,不准他再進主殿。」
殷回之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為什麼?」
謝凌懶得理他,又叫了一次:「沈知晦。」
沈知晦剛上前,就見殷回之直接站了起來,又問了一遍:「為什麼?」
謝凌倚在榻上,看進了他眼裡,目光里有明顯的煩躁和忍耐:「你自己清楚為什麼。」
這一眼像是直接洞悉了他的所有想法,殷回之蜷了一下手指,話裡帶著明顯的刺:「不見不教不理,你要當第二個江如諗嗎?」
這話連沈知晦都覺得太難聽了。
拿謝凌跟那姓江的狗東西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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