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凌眼眸倏沉,指尖把玩的戒圈也一瞬間碎成了齏粉。
「殷回之,我有時候真的很奇怪,」謝凌看著他,「你為什麼可以這樣愚蠢、魯莽、自大,又不知好歹——」
謝凌抬起手,指尖輕輕點在他的眉心:「想跟我學?」
下一瞬,山呼海嘯般的□□之痛和幾乎撕裂元神的劇烈頭痛將他整個人吞噬,怨恨的、憤怒的、哀怨的瘋魔的……成千上萬的聲音疊在一起,衝擊著他的耳膜和神經。
殷回之痛苦地蜷縮在地,本能地躲避那隻給他帶來折磨的手,瞳孔也出現了一瞬間的擴散。
謝凌收回指尖,像是被他的反應逗到了,好整以暇道:「你不會以為,只要念兩句契語,就能騙惡靈幫你幹活吧?」
他唇邊的笑意倏然消失,冷冷吐出兩個字:「蠢貨。」
「你不知道青瑾會不准魔修參加?你現在在幹什麼。」
殷回之擴散的瞳艱難聚焦,靜了好久,他才低聲說:「可是師尊,我打不過他。」
「……」謝凌皺眉看他。
殷回之喃喃:「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殷回之,我說的是我覺得你能做到,讓你去青瑾會,也是准你光明正大地拿劍指著他。」謝凌冷聲打斷他,反問,「我什麼時候說你必須要做到了?」
殷回之怔住:「……什麼?」
謝凌不耐地掰起他的下巴,逼他跟自己對視:「如果在這個世界,必須要靠你放棄一切才能打敗殺死季回雪,那我是幹什麼的?」
「蠢貨。」
他又罵了一遍。
殷回之下頜被捏得發疼,愣愣看了謝凌一會兒,眼睛紅了,慢慢低下頭,將臉埋進了謝凌的掌心。
謝凌沒抽手,任他浸濕了自己的指縫。
一時靜默無話。
殷回之荒地一樣的心口,像被灑進了一場細雨,被火燎過的乾枯種子開始重新抽芽。
情緒趨於平穩,殷回之卻沒動,潛意識想多賴一會兒。
但謝凌沒給他這個機會,抓著他的胳膊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謝凌微微偏頭打量著他:「不過你能有蠢勁這麼幹,也說明我低估了你的耐力——你跟我來。」
說是讓他「跟來」,其實謝凌根本沒給他反應的機會。
眼前景象一閃,殷回之直接被帶到了一塊石壁上,屏住呼吸才堪堪站穩。
腳下只有方寸大小的平地,往前一步是萬丈深淵,往後是堅硬嶙峋的青黑山體。
周圍爬滿了灌木藤蔓,往下看是青白薄霧,和若隱若現的蔥蘢叢林,細聽似乎還有獸類的低吼。
僅僅是在這站了一會,殷回之的發梢便被悶熱的空氣打濕了。
他下意識貼近身後石壁,側首問:「……師尊,我們要下去嗎?」
說到「們」時,明顯底氣不足。
謝凌皮笑肉不笑地睨了他一眼:「原來你也知道怕啊。」
身側傳來「嘶嘶」聲,殷回之極慢極慢地側目,和一顆蛇頭對上,背脊冷了半截。
黑蛇猛地撲上來,被錚然出鞘的冰魄對半劈開,殷回之驚魂未定地後退一步,踩到青苔,後背撞進了謝凌胸口。
他臉色發白,努力把目光從那血淋淋的蛇身上挪開,扭頭看向謝凌。
「師、師尊,」殷回之穩了穩聲線,轉頭低聲向謝凌認錯,「師尊……我知道錯了,您帶我回去吧。」
謝凌任他靠著,垂眼打量了他兩秒,不留情面道:「不行。」
殷回之還沒來得及說話,肩膀就被一隻手重重推了一把,然後整個人翻身摔下了山崖。
謝凌冷漠的臉在視線中越來越遠,殷回之怔怔瞪大雙眼,在失重感中茫然而恐懼地和他對視著。
身下是呼嘯而過的風。
只是這次只有他一個人。
那塊逼仄的石台、和謝凌的玄色身影都徹底消失不見。
殷回之閉了閉眼,手中冰魄驟然呼嘯而下。
他翻身躍起,精準無誤地落在了冰魄劍身上,眉眼間的恐懼煙消雲散,只余沉靜。
只是過了一會兒,他還是頗為失望地輕嘆了口氣。
他掃了眼腳下的冰魄,淡淡道:「就你動作快。」
冰魄大概以為他在誇獎自己,興奮地上下震了震。
殷回之鋪開靈力,探了探方圓幾里的大致地形。
探得很粗略,這些青霧似乎有古怪,他的靈力探下去,有大半都被擋了。
但這並不影響他判斷出這是哪裡。
——鼎鼎大名的魔獸山脈,坐落乾陰鬼域,裡頭凶獸精怪多到數都數不清,素來有「有去難回」的凶名。
大部分凶名在外的地方都有著與之名氣匹敵的機遇和傳說,唯此處是個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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