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後,所有人疾速後退,以殷回之為圓心,空出了一個小廣場。
他們的表情簡直比考試時親眼目睹那位魔修發瘋時還精彩,有驚恐,有震撼,有厭惡,還有直接拔劍但是不敢上前的。
殷回之處於無數目光中心,而那位試圖離去的長老也不得不轉身。
長老手上無比迅速地朝遠方拋出了一道傳音符,隨即擺出了對殷回之露出了一個嫌惡中略帶忌憚的表情,厲聲喝道:
「老夫還以為是重名重姓,沒想到還真是你這……你這魔修!」
聲音是「魔修」,但從一開始的口型來看,他想說的應該是孽畜或是孽障。
殷回之向他行了一個後輩禮:「長老,青瑾會有明文規定魔修不能參賽嗎?」
那長老見他如此,氣焰頓時起來了:「呵!笑話!青瑾會乃我修真界重大賽事,幾百年來從未允准過魔修參加!你休要想!」
殷回之道:「敢問長老,何為魔修?」
長老濃眉倒豎:「這還用說!你們那邪門歪道還不是魔修,那這天下便沒有魔修了!」
殷回之道:「固守丹道,就不叫魔修了?」
長老:「廢話!那當然!」
「如此說來……」殷回之溫聲道,「長老,我被逐出觀瀾後,修的一直是丹道,我想我應當還是具有參賽資格的。」
長老怒道:「胡說八道!你修的哪門子丹道!你那惡貫滿盈的師父分明——」
他突然卡住,因為餘光看見了應訊趕來的江如諗和褚如棋。
這話不清不楚,貌似把江如諗也罵進去了。
長老改口:「你那惡貫滿盈的現任師父——」
他不改口還好,一刻意改口,周遭的目光漸漸從震驚轉變為了微妙的看戲狀態。
幾個宗門的高手都過來了,眾人知道殷回之一個金丹修士,定然翻不起什麼風浪,於是放下緊張,將注意力放在了這越來越精彩的走向上。
——反目成仇的舊師徒,兩年後在這種情況下見面,會如何?
殷回之用實際行動告訴了他們,「並不會如何」。
他只是掃了褚如棋和江如諗一眼,然後回長老的話:「長老,今日我們不探討我師尊如何,只說榜單上為何沒有我的名字。」
那長老斥責:「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最後一題寫的什麼!題目問你如何分辨善惡,心與跡孰為輕重。你說什麼?『當看因果,而非論心與跡輕重』,上來就把題目否定了!」
「又說『跡乃心之形,心乃跡之本,行跡是人心的外化,若一個人自詡本心向善,而結惡因造惡果,自相矛盾,不能算善。』到這裡還算看得過去——」
「同樣,即便一個人被世俗否認貶毀,卻行善際,結善因造善果,那麼便不能算他為惡,甚至可以算他為善。」長老鬍子震動,「你這是在為你自己的行徑辯護?!」
「不敢,晚輩自認未曾達上過這個標準。」殷回之道。
他一口一個「晚輩」,弄得長老一時忘記了這是在哪在跟誰說話,只當在自家門派經堂里同叛逆弟子們辯學,下意識吹鬍子瞪眼:「那你倒是說清楚,你口中的善惡因果論是個什麼歪理!」
此話一出,台上的褚如棋和台下觀瀾宗的弟子表情都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別人不知道,殷回之卻很清楚原因。
他作出驚訝的表情:「長老,這並非晚輩杜撰,這是觀瀾老祖寫在觀瀾心法冊上的教誨。」
那長老的臉色頓時精彩紛呈,而後僵硬地轉頭,看了一眼身側的江如諗和褚如棋。
褚如棋的嘴角似乎要下撇,但礙於體面,又強行板直,最後抽了抽,冷著臉沒說話。
江如諗倒是沒什麼變化,只是落在殷回之身上的目光沉了些。
殷回之笑了一下,繼續回答剛才的問題:「晚輩來發表對善惡因果論的拙見——因果並非一時的行跡,而要看行跡產生的長遠影響。」
「修真紀元前,人間尚未發現靈力妙用、耕作只能依天靠地時,有一個處於旱地的縣,因為水源不足,年年收入低於其他縣,後來來了一位知縣,為了提高百姓收入,他下令大力開墾荒地。結果收入提高了一點,畝產卻越來越低,原本耕三畝地就能收到的麥子,之後要耕五畝。」
「再後來,又來了個新知縣,他不僅命百姓廢棄了那些新開墾的地,還花大力氣挖渠引水種樹,他來的前兩年,這個縣收入不增反降,上頭要治他的罪,縣裡百姓卻替他求情,要留下他。幾年後,這個縣因為水源充足,土地根固,逐漸豐沃,畝產提升到了和其他縣差不多的水平,百姓們不用開墾荒地,也能豐衣足食了。」
「這二位知縣剛上任時,他們的行跡誰好誰壞,幾年後再看,誰造成了善果,誰又成了惡果?」
廣場微靜。
長老已經在這一長串故事連招中調整好了表情,心裡卻暗暗記著殷回之剛剛給他挖坑的仇。
聽到這裡,立刻擰著眉斥問:「你又怎知第一位縣官的心便是壞的,若只是能力不夠,能算為惡嗎?」
殷回之頷首:「確實有這個可能,但古時知縣之下有縣丞、縣尉、主簿、還有各種佐雜官,若他無能,他是怎麼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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