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回之還是笑:「那怎麼了,誰讓我臉皮厚。」
謝凌也彎了一下唇,然後就陷入了安靜。
有些令人不自在的安靜。
殷回之垂睫:「那師尊,我先走了。」
謝凌沒問他去哪,而是抬指,隨即有東西瞬間落到了殷回之的手腕內側,皮膚傳來一陣灼燒感。
殷回之愣了一下,抬起手腕,低頭看見了一塊深黑色圖紋:「這是什麼?」
謝凌:「魘。」
殷回之驀地想起之前那枚自己偷偷藏了兩年多的、然後在地牢里被謝凌親手捏碎的魘戒。
呼吸顫了顫,殷回之按住那一小塊灼燙的皮膚:「謝謝師尊。」
謝凌「嗯」了聲,說:「走了。」
殷回之躬身:「弟子恭送師尊。」
謝凌從亭內消失了。
而另一邊,青瑾會的主場外圍一家客棧的天字房中,多了一個玄衣人。
沈知晦原本在棋桌邊自弈,屋裡突然多了人,他忙擱下指尖墨玉棋子:「尊主。」
謝凌抬手止了他的禮,撿起一枚黑棋落子,在他對面坐下。
這步棋走得莫名其妙,不像謝凌的水平和風格,倒像是隨便落下的,沈知晦疑其中另有門道,執子端詳良久。
謝凌等他落子。
但沈知晦這子終究是沒落下去,他看著謝凌:「您既然放心不下,為什麼不直接去陪著少主?」
謝凌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今天話很多。」
沈知晦難以置信:「我今天統共就說了這一句話。」
謝凌不睬他。
沈知晦嘆了聲,委婉建議:「您要是怕少主多想,不如直接告訴他真相,那樣反而還——」
「啪嗒。」
棋子扣上棋盤,發出一聲宛若骨碎的寒聲。
「知晦,」謝凌看著他,平靜地問,「你剛剛說什麼?」
沈知晦驀地一寒,噤聲了。
謝凌溫和垂眸,抬指替他落了白子,語調毫無起伏:「那只是個容器,知晦,別自找麻煩。」
「——也別給我找麻煩。」
沈知晦手中的子不慎落地,他直愣愣看著謝凌,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第38章 雪恨·四
沈知晦不是沒有想過這件事。
謝凌現在的這副身體狀態不好,加上幾次強行承受陰煞之力,壽數短暫是必然的事。
即使謝凌未提,他也一直在暗中替謝凌物色合適的新身體。
單論此,沒有比殷回之更最合適的身體了,就像他被謝凌喚醒,居於年少時自己的身體裡,從不會感到不適一樣。
畢竟,本就是同一個人。
所以沈知晦是真的這樣想過的。
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從未見謝凌對任何一個人這樣上心過,從每次突破時的親自護法,到現在連參加青瑾會都要特意跑來看一眼。
他以為謝凌至少是將殷回之當成了弟弟看待。
沈知晦的眼前划過從前每一次,殷回之興沖沖跑進乾陰宮去見謝凌的畫面,沉默了許久,才應聲:「是。」
他是謝凌的屬下,最不該質疑的,便是謝凌的決定。
沈知晦又與他弈了幾個來回,便聽見謝凌淡淡說:「你不專心,下去,讓巧色進來。」
沈知晦執子的手微微一繃,而後慢慢將棋放回了棋簍。
儘管他已經控制力道了,但還是發出了不算輕的動靜。
沈知晦也不知道自己這份情緒是因為謝凌剛才的決定、還是此刻的態度。
他穩了穩心神,躬身告退。
一推開門,便見那位容色昳麗的新侍衛立在門口,不知道聽他們對話聽了多久。
這位「巧色」七日前在牢房鬧了一場自殺,沒死成,之後便被謝凌提到了身邊,什麼都不設防。
升位升得太蹊蹺,信任也來的蹊蹺,根本不像是謝凌會做的事。
但謝凌偏偏就這麼做了。
即使沈知晦向來不會質疑謝凌,也不由生出了幾分疑竇——與之相應,他對這個巧色自然也沒什麼好感。
他眸光帶刺,語調略沉:「尊主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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