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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瞪著眼睛維護殷回之:「什麼叫怕衝撞了師尊?說得好像師尊會像師叔那樣胡亂罰人一樣,他明明都不管你們的。」

最後大聲而堅定地下結論:「師尊人非常好!」

小弟子:「……」

「啟微仙尊確實不罰人,」小弟子撓了撓頭,「但是……怎麼說呢,我看著他就覺得怪冷的,手腳都不聽使喚。」

眼見少年表情越發不好,小弟子怕自己要挨罵,趕緊轉移話題:「哎師兄,你這抱的是什麼,給我摸摸唄。」

「摸什麼摸,」少年側身躲開,避開了他朝白狼摸過來的爪子,「這是我的靈寵。」

特意加重了「我的」兩字。

小弟子吐了吐舌頭:「師兄你真小氣。」

少年跟兩個值班小弟子在山門前聊了許久,回去的路上又碰到了不少其他主峰的弟子,不時駐步長談,看上去和同門相處得極好。

從他們的對話中,謝凌了解到幾個信息。

第一,這個抱了他一路的少年、殷回之的小徒弟、他的便宜徒孫,叫徐向遲。

第二,距離乾陰宮覆滅,已經過去了七十三個年頭。

謝凌懶洋洋地眯起眼睛,心說,好歹是活得比他久了。

-

徐向遲住的地方叫渢林小築。

渢林小築建在山腰處的平地上,是整座問劍峰上最宜居的院子,冬不冷夏不熱,周遭圍著水墨畫似的竹林,風一吹便簌簌輕響。

後面又依著一口溫泉,常年霧氣繚繞,靈氣極其充裕。

當年還在觀瀾宗時,有回謝凌被人打發去藥田鋤草,無意聽見路過的褚回錚同符回依講話。

「江師叔居然打通了問劍峰的靈脈給季回雪鑿了個溫泉,」褚回錚聲音帶著點艷羨,還有些不服氣,「首席就能這麼高調麼?」

符回依的聲音很:「……太過分了,怎麼能如此厚此薄彼。」

「什麼厚此薄彼?」褚回錚下意識地反問,隨即臉都綠了,「你——你怎麼這也能提到他身上。師妹,那個廢物到底有什麼好?要修為沒修為要家世沒家世……」

褚回錚惱恨的聲音漸漸遠去,謝凌也從回憶中抽神,漫不經心地伸出爪子拍了拍溫熱的水面。

柔霧漫溢,水暖質滑,源源不斷的豐沛靈力從地下連通的靈脈上涌,對修煉養傷大有裨益。

確實當得起宗主嫡子的一聲羨嘆。

可惜當年這裡作為季回雪的專居,直到被推下屍窟,他也不曾有機會踏足。

後來他一人一劍,踏平了這,更是沒機會了。

其實現在他依舊覺得有些晦氣,不過殷回之都將這地方分給了徒弟,說明連殷回之都不再介懷,他也就懶得膈應自己了。

他不客氣地占據了這口泉,徐向遲嚷著「小狼我們一起泡」試圖下水,被他撲騰著攆走了。

徐向想哄他認主,有心討好,對他倒反天罡的行為不敢發表意見。

……

可能人年紀大了,就容易想起過去,謝凌趴在溫泉中心的石墩上,尾巴泡在暖洋洋的水裡,夢見了不少往事。

最後那場決戰,「殷回之」站在那口曾經給他帶來無盡噩夢的屍窟窟口,面前是已經窮途末路的季回雪。

挑落對方的發冠,再裝作出現漏洞,等披頭散髮的季回雪咬牙衝上來,他又逗狗似地絞碎對方那一身名貴的法衣,震碎佩劍。

再切斷手筋、腳筋,搗毀丹田,聆聽美妙的慘叫。

那是一個頗為愉快的過程。他掛著笑,饒有興趣地盯著季回雪的手腳,親眼看見那些猙獰無比的傷口在頃刻之間消失。

「殷回之」歪頭看了看自己指尖繚繞的黑霧,笑意加深——

「魘」洞穿的傷口,會直接腐蝕元神魂魄,也就是說,他廢了季回雪的手腳筋,即使季回雪再投胎一千次、一萬次,也只能是殘廢。

可是現在,這些傷就這麼好了。

黑霧湧進季回雪的口腔,絞爛了軟舌。「殷回之」暗紅的瞳睨著季回雪,意猶未盡地含笑輕聲鼓勵:「師兄,你好厲害,還有嗎?我還想看。」

彼時他年紀也尚輕,外表出眾,若不看那雙深淵惡鬼般的眼,乍一看倒真有些像嘴甜人俊的尋常世家公子。

但季回雪像是已經被謝凌嚇破了膽,渾身發抖涕泗橫流,張開嘴,便有一團血糊粘稠的肉塊掉出來——那是他自己的舌頭。

只是這次,斷掉的舌頭沒有再長回來。

季回雪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最先的傲然不屑蕩然無存,開始絕望地胡亂磕頭,不知在向誰求救。

於是「殷回之」又期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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