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茫然抬頭,看見是他,然後愣了一下:「仙尊,您還在這啊……」
他揚起嘴唇,卻只扯出一個苦笑,小聲說:「我犯錯被管事師兄罰了……以後就不再是歸元宗的弟子了,對不起啊仙尊,不能幫你找靈寵了。」
殷回之的嘴唇發乾:「什麼錯?」
那小弟子低著頭道:「管事師兄說,我把靈圃最貴最難養的靈草澆死了。」
可是他明明每次澆水都有認真測量水量,還會邊澆便觀察那靈草的狀況,之前都好好的,怎麼今天就死了呢。
殷回之看著那雙年輕的眼睛裡藏著的委屈和自責,空蕩蕩的胸膛里沒有一絲溫度,連帶著冷白的臉和唇都冰涼,他無言垂目,從納戒里取出了一枚珏,遞給了那小弟子。
那小弟子又愣住了,以為殷回之是怕他下山後日子拮据,立刻擺手:「不用的仙尊,管事師兄發了很多很多靈石給我,他說我這麼笨的人,不適合在宗門待著,以後就好好在家中侍養父母成家立業算了……」
他重複師兄的話時沒有不甘,而是挺不好意思道:「我確實沒有修煉的天賦。」
殷回之沒什麼表情,依舊維持著遞玉珏的姿勢:「拿著,路上小心。」
小弟子「啊」了聲,撓了撓頭:「……好,謝謝仙尊。」
然後背著那個大包裹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了歸元宗。
殷回之抬頭,仰看隱在郁翠中的廟宇之頂,眼珠攀著細淡的血絲,瞳孔里卻沒有一絲情緒。他想,謝凌總是清楚怎麼往他身上扎刀子最疼。
像是仍不死心,他做了最後一次驗證。
抬起右手二指曲扣,捏訣成勢,驅策鬼魂。
掐訣時,腦海中那人言笑晏晏的神情一幕一幕閃過。
「卿卿,哪怕我在陰曹地府,只要你捏一次這個魂訣,我都會踢開鬼門關趕回來的。」
正在做事的殷回之頭也不抬:「不學。」
「學一下吧。」謝凌出奇執著。
年輕的仙尊終於擱下筆,用毋庸置疑的語氣說:「不需要,因為我根本不會讓你到那種地方去。」
那人依舊不放棄,笑吟吟道:「那萬一我跑了,你也可以用它送我去陰曹地府。」
……
訣成,風止,卻沒有任何反應。
殷回之放下手,沒有再試第二次,因為沒必要。
這世間有誰會親手將自己的軟肋遞給別人?
又怎麼會有人,蠢到真的相信能拿別人親手教的東西控制住對方。
不過是又被騙了而已,總歸比前幾次好,反正他沒有心,沒有心的人,被多騙幾次又能如何。殷回之漠然心想,眸底是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猩紅。
他抬手召出封月,握著未出鞘的劍,在山門值班弟子們猶疑警惕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近。
一道靈光從遠處飛來,直直打在他腿上,不帶殺傷力,卻恰好打斷了他的步伐。
褚回錚閃到他身邊,牢牢按住了他的手臂,眉眼冷肅:「師弟,你應當是看錯了,靈寵不在歸元宗,我方才已向無妄大師告了歉,我們先回去吧。」
殷回之扭頭看了他一眼,問:「褚回錚,你來了。」
褚回錚見他如此平靜,幾乎要疑心是自己判斷出錯,他警惕傳音:「你想幹什麼?」
殷回之手中封月尖鳴出鞘,他眨了一下眼,淡淡道:「找無妄拿點東西。」
看見封月的那一瞬,褚回錚瞳孔驟然緊縮,劍柄狠狠敲向殷回之的手腕,卻被殷回之輕鬆橫劍格擋。
褚回錚面色冷厲,緊盯著殷回之眼裡的重瞳,心道糟了,這是走火入魔的徵兆。
他來之前也聽到了隻言片語,知道這一出和他上次見過的狼妖脫不開干係,只怕這歸元宗是真的不長眼搶了殷回之的未來道侶。
但不管是真是假,殷回之今天敢在歸元宗山門前舞刀弄槍,明天就能受千夫所指。
他肅聲道:「屏息凝神,跟我回去,你現在狀態不對!」
殷回之充耳不聞,他只好狠出一掌拍向殷回之後背,他作為宗主,身佩宗主信物,這一掌里不僅有他的靈力,還有信物中江如諗等一眾太上長老寄存的力量。
劇烈的衝擊襲來,殷回之手中的封月開始震顫著發出尖銳劍鳴。
殷回之的嘴角也溢出了好幾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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