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頷首,便告辭了,門外的關門弟子悟生迎了過來,沉默地綴在他身後。
半晌,悟生才澀聲問:「師尊,我們身上的詛咒真的可以消去嗎?」
無妄在弟子面前並不總是慈憫的,甚至稱得上嚴厲,他靜靜地看了悟生幾息,悟生慢慢低下頭:「弟子不該問,弟子知錯。」
無妄收起念珠,輕輕撫了撫小徒弟的頭頂:「能。」
他不喜歡猶疑不定,既然選了,就要認定做的選擇走下去。
歸元宗始於佛法,因佛門中人悟性非凡,最早便會利用天地靈力。
後來始祖為心中抱負,自建宗門,入世沾血。始祖及門人因佛法而率先聞道,最後卻因權慾念珠染血違背禁律,此後世代受神佛詛咒,不得善終,不得長命,即便修為再高,也改變不了。
因而民間有聲音暗中稱他們為妖僧、短命鬼。
可若不染血,如何自立世間,若不動戈,如何真正滅諦。
神佛天命不容歸元宗,他偏要改掉這命,不惜代價。
悟生垂著腦袋,又問了一句:「那師尊會長命千歲嗎?」
無妄這次沒有回答。
-
無妄離去的前一刻,沈知晦從殷回之安排的洞府中醒來,一眼就看見了熟悉的傳送法陣樣式。
是謝凌留下的。
他心中一喜,心道謝凌果然沒死。
沈知晦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出乎意料的契合,但又好像和從前的不盡相同。
這倒好理解,之前那具身體怕是早還給原裝那小子了,如今這個,大概是謝凌替他重尋的。
唯一奇怪的是,怎麼會有一股如此醇厚的正統靈氣。
這一睡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沈知晦知道自己瞎想肯定想不出個什麼玩意,於是迅速從石台上起身,一腳踏上了傳送陣。
眼前景象還沒完全清晰,他就上前一大步行禮:「主上。」
沒聽見回應,沈知晦抬眼看見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一個躺在床上臉色蒼白,一個坐在床邊臉色蒼白。
除了相異的發色,其他堪稱十成十複製。
沈知晦心裡一緊,他的記憶還停留在乾陰宮覆滅那一夜,眼前兩人那時還是水火不容的架勢。
……儘管最後被禁言那會,沈知晦已經猜到那是謝凌一手引導的,目的是逼殷回之離開魔域。
但少主後來知道了嗎?誤會解開了嗎?兩人和好了嗎?
沈知晦推測不出,更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分不出來面前這兩個誰是誰。
「……」
他記得,小少主結丹結得早,是比謝凌要略矮些許的,想來如今應當也變化不大。
那跟記憶中小少主不同的應該就是他家主上。
沈知晦睜大眼睛努力看。
繼續分辨。
然而,他怎麼看都覺得面前這兩人從頭到腳分毫不差,兩個都和小少主分毫不差。
「……」
醒著的白髮殷回之先開口了,語氣淡淡的:「沈知晦。」
沈知晦腦中頓時一片清明,面色也跟著凝了下來。
這語氣,分明是少主。
也就是說,少主知道了自己和謝凌本是一人,也沒有原諒當初發生的事,還將謝凌弄得昏迷不醒囚禁在了此處。
沈知晦有些沉重地應聲:「……少主。」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青年,有些緊繃地問:「您把主上怎麼了?」
白髮殷回之輕扯唇角:「這是他應得的。」
沈知晦心頭更沉,他想,難怪自己身上有那麼純粹的靈氣,只怕他的復活根本是少主做的。
至於陣法,少主是謝凌一手教出來的,會復刻謝凌的設陣習慣也不奇怪。
所以他們不僅沒有和好。很可能少主得知他們同為一人的真相後,徹底認為謝凌當初是為了取而代之自己,恨意加深。
沈知晦顧不得其他了,他今日一定要將一切說清楚。
「少主,」他急切道,「當初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白髮殷回之輕呵一聲:「那是哪樣?」
沈知晦忽然語塞,他後來雖猜出謝凌肯定不是真想奪舍殷回之,但畢竟他不了解個中細節,貿然開口恐怕看起來像故意替謝凌脫罪。
沈知晦仔細回顧所有疑點,總結組織了許久,才準備重新開口。
「沈知晦,你不必再同我說這些。」白髮殷回之斂眉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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