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臨走之前，顏笙主動要求開了一場直播。

沒有提詞器，沒有背景板，沒有按了一遍又一遍的鈴，更沒有喊話的工作人員，只有顏笙真切的話語。

在直播中，顏笙講述了自己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看到孩子們的變化所帶來的感受。

「沒人生下來就比別人低一級，眾生平等，不平等的是環境，是觀念，是金錢。從今天開始，本帳號將正式改名為『向上的生活』，將會繼續記錄在各位愛心資助下的孩子們有什麼樣的進步。」

顏笙說完，對著鏡頭鞠了一躬。然後揮揮手，準備結束直播。

然而就在這裡，在一群告別笙笙的彈幕中，有幾句非常顯眼的話出現在裡面。

【向陽的花】：裝什麼裝，還不是為了錢。

【向陽的花】：不對，我瞧著這個人怎麼這麼眼熟。

【向陽的花】：我*竟然是你啊，你個娘炮！你竟然做起直播來了？怎麼不去勾搭男人的？

這三條中間還夾雜了很多「笙笙再見」的彈幕，但還是被眼尖的人看見了。

【六月的雪】：娘炮是什麼意思？主播你先別下！

【世界上最帥的人】：勾搭男人？喲，主播是個gay啊？

【最愛磕cp（見過成成版）】：哇哇哇哇哇，真的嗎真的嗎！笙笙我要磕你們的cp！

……

彈幕越來越多，話題越來越偏。許新語看著彈幕里已經不堪入目的話，讓顏笙趕緊下播。

這些網絡噴子，殺人不見血，手機啪啪一打，可能就會讓人殞命。這種人的話，根本不能聽。

但顏笙並沒有這個意思，他看著一條條彈幕，一條接著一條，根本不放過任何一個字。

這個挑事的人，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而且，聽他的語氣，似乎跟自己很熟的樣子。

可顏笙很確定，自己根本不會認識這樣的人！

顏笙垂在身側的手有些忍不住地顫抖，這一刻，他清楚明了地感受到了這個世界上來自陌生人的恨意。

不能亂，顏笙不能亂。

【飛龍在天】：主播你是不是在看彈幕呢就露個腦門，那你跟我們說一下唄，你是不是基佬啊？

【最愛搞基】：基佬怎麼你了我草！主播你不用擔心，有需要可以來找我。

接下來，幾乎都是「向陽的花」在霸屏。顏笙還是沒想好自己要不要說，最終還是直接下了播。

見顏笙臉色不好，許新語覺得，自己好像又做錯了事。她趕緊給上官和發了消息，簡單講了一下前因後果。

給上官和的信息還沒有編輯好呢，手機上就有幾條私信顯示。

這個帳號每天的私信都挺多的，可這條讓許新語一眼就看到了。

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向陽的花」。

「顏笙，好久不見啊，沒想到你現在混得這麼好！苟富貴勿相忘啊，哥哥最近實在是太缺錢花了，不然，你給哥哥轉點？要不然的話，哥哥沒飯吃可能就會把之前的視頻一不小心就發出來呢。」

後面還有一些話，越來越難聽，恨不得利用這僅有的一次機會說個夠。許新語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在糾結這話能不能給顏笙看。

可是不看的話，萬一這個人真做了什麼……後果簡直不敢想！

顏笙看到了許新語的猶豫，問：「怎麼了？是誰又說什麼了？」

顏笙知道，這個人這樣一說，私心肯定就會爆了。

許新語一咬牙，直接把手機遞給了顏笙：「笙哥，你好好想想，這人到底是誰啊？他說的視頻，真的是跟你有關的嗎？」

**

顏笙已經許久都沒有做那個噩夢了，那個自己如同掉進深水之中既不能呼吸又沒人來拯救的噩夢。

自從高中那次被霸凌之後，顏笙有長達半年的時間都在反覆做著同一個噩夢。

一般學生遇到這種事情，要麼就告訴老師，要麼就告訴家長。可那個時候顏笙的爸媽，早已貌合神離，終日不在家，顏笙根本就無法告訴。

沒有家長，顏笙覺得，這事老師也沒法處理，就一直埋在了心底。

後來沒過多久，顏笙又一次被困在廁所隔間。他對這個不算是密閉的地方無形之中充滿了恐懼，他不停地叫著拍著門，試圖喚起外面人的注意。

可他太過驚慌了，以至於都沒有聽到早就打過了的上課鈴。

廁所里時不時地會有一陣抽水聲，與顏笙的夢境想融合在一起，讓顏笙產生一種錯覺，一種壓根不知道自己在夢境還是在現實的錯覺。

直到有人從外面給他打開了門。

就像第一次被花筠貴他們欺負時那般，只不過，顏笙並不知道，這次的這個人是不是就是上次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