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麼事了?」電話那頭的女聲哭腔中帶著焦慮,抖著嗓子說出口的話讓溫繼舒也不禁蹙眉。
「阿明去你那裡了嗎?」嬸嬸的聲音不停地顫抖。
她在害怕。
「溫煦明?」
溫煦明是溫繼舒叔叔的兒子,也就是他的堂弟。
每當溫玉恆發瘋想要對溫繼舒做些什麼的時候,都是叔叔嬸嬸找人先一步把溫繼舒帶走。
這個堂弟小溫繼舒五六歲,對堂兄多有崇拜,這些年一來二去的,也在溫繼舒這裡混了個眼熟,偶爾還能從溫繼舒手裡拿到不少好東西。
溫繼舒自認親緣淡薄,可他感覺得出來,叔叔一家對他是不帶算計的好。
溫煦明這個堂弟雖然動不動就犯二,但除了二之外好像也沒有別的缺點了,他對溫煦明向來是縱容居多,敲打占少數。
「他沒有來我這裡。」溫煦明三戰考研上岸後的精神狀態岌岌可危,也不怎麼像以前那樣老是往溫繼舒這兒跑,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這個弟弟了。
「他不在你那裡還能去哪裡啊!」嬸嬸崩潰了,「他從前天開始就沒回家,簡訊不回電話也不接……我問了他幾個平常關係好的朋友,阿明也沒有去他們那裡,現在連你這裡也沒有他的消息,他還能到哪兒去啊……」
說到後面,嬸嬸慌亂的聲音已經被淹沒在了哭腔中。
她就溫煦明這麼一個孩子,當眼珠子似的養大成人,從來沒出過半點閃失。
現在溫煦明突然失蹤,叫她怎麼能接受得了?
「您先別急。」溫繼舒在處理這種事的時候要比嬸嬸理性很多,他試著穩定對方的情緒,「您好好想想,溫煦明前幾天在家的時候有沒有什麼比較反常的行為?」
「反常?」
「對,您現在嘗試回想一下。」
當一個人情緒十分不穩定的時候,通過讓對方從事一些簡單的記憶工作,可以使人多少緩和下來一些。
溫繼舒在電話這頭耐心地等待著對方的回答,沒有催促,也沒有其它多餘的詢問。
「阿明這孩子一直很聽話,平時回家還會陪你叔叔下棋。上次他回來的時候,我叫他幹什麼就幹什麼,他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我和幾個玩得比較好的朋友約著打麻將,他還跟我開玩笑說,我成了和你邊阿姨一樣的牌佬。」
嬸嬸說話的時候,雖然聲音中仍然帶著細微的顫抖,但語言邏輯清晰,已經穩定了很多。
「您和朋友打完麻將之後,有和溫煦明說什麼嗎?」
現在J市很多太太社交之間流行打麻將,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是葉老爺子家的兒媳邊嵐。
緊隨其後的便是邊嵐女士的好姐妹羅敬珍女士。
也就是溫繼舒的嬸嬸。
「我和阿明說什麼……」羅敬珍吸了一下鼻子,聲音已經趨於平穩。
「您慢慢想,不要著急。」
「我就和阿明說,隔壁李阿姨家的兒子前些日子帶了個兒媳婦回來,小兩口今年就打算備孕,我問他什麼時候能談個朋友,給我也帶個兒媳婦回來。」
「那他當時是怎麼和您說的?」
羅敬珍哽咽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啊,我都不指望他能給我弄出個孫子,我就只是希望他能談個朋友,在外面也有個照應。」
「阿明當時也沒說什麼,就說他沒想過,我就不懂嘛,他都二十五歲了一個朋友都沒談過,我急你叔叔也急啊,阿明總不能真的和他那些培養皿啊什麼的過一輩子哇!」
「還有呢?」溫繼舒直覺溫煦明還說過別的話。
「然後我就想著他張阿姨家裡有個小姑娘嘛,和阿明差不多大,是個omega。我見過那個孩子,嘴特別甜的一個小丫頭,又漂亮又可愛的。我和他張阿姨都覺得可以安排他們見上一面,年輕人相處一陣子再考慮要不要耍朋友試試。」
羅敬珍談到這個,情緒徹底穩定了,找不到自家孩子的焦急直接演變成了操心:
「阿明想都沒想就拒絕我了,說他現在忙著給老師幹活沒時間談朋友,我就不明白嘛,他怎麼可能有時間和朋友聚餐沒時間談朋友呢?他就是在找藉口不談朋友。」
「那您之後是逼他去見面了嗎?」溫繼舒簡單猜想了一下。
溫煦明三戰考研上岸後又選到了一個很扒皮的導師,大學時候好好的一個陽光男大變成了怨氣滔天的牛馬。
溫繼舒在這孩子讀研之後難得和他見上一次,每次見溫煦明,他身上都遍布著一種淡淡的死感。
天可憐見的。
「我沒有逼他啊,我就是讓他和人家小姑娘見一面。」羅敬珍急了,語氣有些激動,「這能算是在逼他嗎!?」
長輩們總覺得自己的行為是出於好心,總覺得自己的安排完美到天衣無縫,所以錯誤地以為他們的孩子也能接受這種所謂好的安排。
他們認為自己只是說了一些再正常不過的話,可殊不知那在孩子眼中就是十成十的命令與逼迫。
溫煦明確實懂事。
在溫繼舒的記憶里,他就是那種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
勇敢善良,正義感強。
懂禮貌也擅長社交,能把身邊人都照顧的很好。
是個活人感充盈的大太陽。
可太懂事的孩子往往也會承受父母無法預想的壓力。
誠然,叔叔和嬸嬸都是很好的人,他們對溫繼舒這個侄子千般關懷萬般囑咐,可對自己那個原本就養得乖巧懂事的孩子卻少了應該有的了解。
溫煦明太懂事了,懂事到父母會將他的聽話順從當作理所當然,他們不知道有時候孩子的懂事只是因為太愛父母做出的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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