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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李思央。」李思央握緊手機。

雖然他和對方不算朋友,但不至於連聲音也認不出吧?

李思央有些緊張,直到電話那頭的人語氣不好地明知故問:「李思央是誰?」

「對不起。」李思央想大概是自己莫名其妙打擾了對方,才會惹他生氣,於是語氣更輕地解釋:「我錢包掉了,實在沒辦法,我現在在車站,陳在安你可以來接我嗎?」

「……不可以。」

儘管陳在安回答得很快,但李思央同時也聽見了他起身的聲音。

過了幾秒,陳在安說:「不說地址我去哪裡接你?」

李思央認識陳在安,其實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時他還小,但陳在安也不大。

爸爸李嘉和帶他去參加宴會,在裝飾華麗的餐廳里,李思央見到了陳在安。

他只是一個初中生,就穿著整潔的西服,打了領帶,像一個小大人那樣,沒什麼表情地站在李思央面前。

李嘉和笑著讓他叫哥哥,還把他推到陳在安面前。

小孩子不太懂複雜情緒,但能分清喜怒哀樂。至少李思央知道,當時的陳在安並不是那麼想有他這樣一個弟弟。

李思央叫了他哥哥,就躲在了李嘉和身後。

因為父輩們交好的緣故,從小到大,李思央見到陳在安的次數並不算少。

但他總不和李思央說話,偶爾李思央主動找他講點什麼,他也一副不怎麼愛聽的樣子,多年來唯一的變化就是從穿西服變成穿衛衣T恤等等休閒裝。

本來以為會永遠和陳在安保持這種說不遠不近的關係,直到幾年前的某一天,李思央的父母因為經濟犯罪雙雙被捕入獄,李嘉和把李思央交給陳在安一家照顧……

就這樣,李思央住進了陳在安的家。

公交站台屋檐很窄,李思央的書包里裝著電腦,很沉也很大,讓他幾乎沒辦法完全站在屋檐下。

於是他被大雪狼狽地淋濕了。可雨傘沒有在身上,行李都被李思央提前寄到學校宿舍,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陳在安來。

但陳在安會來嗎?

李思央看了一眼時間,距離他給陳在安打那通電話,過去了十幾分鐘。

學校距離車站不到十公里,今天下雪有點堵車,可能會慢一些。

但要是陳在安真的下定決心不管他……

李思央跺了跺腳,在站台上來來回回地走動,好讓自己暖和一些。

他不知道陳在安會從哪個方向來,所以只好四處都看一看。

上一次見到他還是在去年春節,快要一年以前。

他在遊戲房裡玩了一個晚上的遊戲,到了凌晨,煙花聲都散盡時才出來。

李思央百無聊賴地坐在客廳的地毯上看電視,昏暗的燈光里瞥見陳在安的側臉。

他們沒有說一句話,陳在安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便回了房間。

所以關於他,李思央實在有太多不確定的事。

他想,如果陳在安真的不來,他也許還有其他的辦法可以回學校,比如求助提前聯繫到的老師。哪怕他多等了陳在安二十分鐘、半個小時,他也不會怪他。

思緒亂亂的,李思央想自己可能還在發燒,不然為什麼覺得這麼冷,臉上卻燙。

他又來來回回踱步一陣,忽然被一個半張臉裹著圍巾的男生叫住。

歐美人骨架大,對方音色聽上去比李思央小,可卻比他整整高出一個多腦袋。

剛剛才被搶過,李思央不得不警惕起來,往後退了一步,和對方說我有事。

雪落在那個男生的眉毛和眼睫,他笑了笑,搖搖頭說:「我是附近學校的學生,只是想請你幫我做一份問卷,就耽誤你一分鐘的時間,可以嗎?」

他舉了舉手裡的一疊紙,上面確實印有字。

下著雪的冬天太冷了,要是必須發完這麼多份問卷才能回家,人可能都會凍僵。

李思央忽然有點猶豫,陳在安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只是一分鐘而已,應該不會發生什麼。

他說好吧,正要接過對方遞來的問卷,身前忽然落下一片陰影,他被握住了手腕。

「所以你就是這樣被騙走錢包的。」一道有些沉的、不大耐煩的聲音在李思央耳畔響起。

李思央抬起臉,黑色傘檐上滑下一滴融化的雪水,他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

那雙眼眼廓狹長,眼角微微上揚,眸色是常見的淺棕,很早之前,李思央就和眼睛的主人委婉地表示過他的眼睛很好看,但對方不屑一顧,並敷衍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李思央就不再提。

黑傘的傘面遮住李思央的頭頂,他驚喜地說:「你來了。」

而後又替自己分辯:「他說他是學生,只是想讓我幫忙填問卷,應該很快的……」

「哦。」陳在安一點也不在意什麼學生什麼問卷,他看了一眼李思央,撐著傘轉過了身。

問卷是填不成了,李思央只好連連和那個男生道歉,小跑著追上陳在安。

他穿得很簡單,上半身的黑色短款羽絨服敞著,裡面是一件灰色衛衣,下半身是簡單的牛仔褲和運動鞋,像一個剛剛下課的大學生。和他冰冷的視線相反,儘管陳在安看起來穿得很少,身上卻暖,那陣暖意像柔軟的、有實體的空氣,李思央冷得不行,忍不住靠了過去,躲進陳在安的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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