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裡面的酒架旁,他看見靠著牆的李思央。
發現陳在安跟過來了,李思央抬了下眼,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陳在安沒讓他為難,抬頭去挑酒,問他:「想喝哪瓶?」
他伸手就朝六位數的拿,李思央趕緊抓住陳在安衣袖,「太貴了。」
「我生日,想喝瓶好的。」
這次李思央沒有攔著,他去拿了兩隻高腳杯,看陳在安用開酒器開了紅酒,把酒液平穩地倒進醒酒器里。
上好的紅酒,上好的酒杯,兩個人卻坐在地板上。
柜子里藏了蠟燭,陳在安找出燭台,用身上的打火機點燃了三支白蠟。
火星僅僅在點亮的那一瞬間飄搖了一下,便在無風的地窖里安靜了。
「你做的是《死亡擱淺》。」陳在安有些醉了,眼尾發紅,微微上揚。
「嗯。」李思央知道他能看出來,所以也並不意外。
「有拍照片嗎?」陳在安問。
「有。」李思央拿出手機打開相冊。
他也是第一次做這種類型的雕塑,不僅僅是雕出一個什麼東西,還要完成配套的場景。
做整個場景的過程,對李思央來說和玩遊戲有些異曲同工的地方,他會短暫地忘記自己,完全投入到景色里,而慢慢感到被治癒。
「我好像還能記得是哪一章里的。」陳在安把圖片放大,慢慢拖著,看清了每一個細節。
「謝謝,這個禮物我很喜歡,你做了很久吧?」
「還好……」李思央拿回手機。
陳在安想到:「那你之前一直去學校,是不是就是在找地方做這個?」
「嗯……」
李思央本來是不敢看陳在安的,非常用心的事就這樣被揭穿,他也會不好意思。但想想,陳在安的反饋對他來說又很重要,李思央就還是抬起眼。
他看見陳在安瞳孔中跳動的燭光,那點火光那么小,卻讓他覺得很溫暖。
「為一個生日禮物,花這麼多時間,值得嗎?」陳在安問。
這個問題,李思央不理解,只說:「為什麼要想值不值得?這樣好累。我只知道我想做這件事,所以就做了。」
「那現在呢?」陳在安明知很殘忍,但還是想問,想得到答案,證明李思央在乎,「你很難過,是嗎?」
李思央弓著身子,靠著酒架,「已經不止是難過了。」
「還有什麼?」
「覺得好可惜,甚至沒有讓你看到一眼。其實那天晚上你來學校接我,我就已經做好了,如果你看到就好了。」
「也不一定,」陳在安垂下眼,把紅酒從醒酒器倒進酒杯,「可能你會失望的。」
「為什麼?」
陳在安的手指搭在杯沿,有些失神,「以前我媽媽就經常這樣說我,她說不管他們為我做多少事,我都好像永遠無動於衷,讓他們的付出看不到回報。」
是以前的傷口揭開一角,李思央意識到。
「我和陳雪頌不一樣,在這一點上,我們是相反的人。他有很多種表達自己情緒的方式,我沒有,不管是開心還是不開心,我都一樣。」
「後來我乾脆逃避,躲起來,不去應付那些煩人的事,只玩遊戲,」陳在安喝著紅酒,語氣釋然,「遊戲多好,是屬於一個人的世界,你可以選擇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可以選擇你的使命,有看得見的成長。」
「這是最好的世界,」陳在安的視線似乎有實感,撫摸過李思央的臉,過了會兒,他抬起手,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臉頰,「你覺得呢?」
不知道為什麼,李思央覺得陳在安並沒有能夠那麼豁達地放下被認同這件事。至少現在,陳在安在追求李思央的認同。
「誰說你不愛說話就是錯了,這個世界不就和遊戲一樣嗎?什麼樣的人都會有。性格的事,本來就沒有錯或者對。」李思央專注地說,表情甚至有些嚴肅,把陳在安弄笑了。
他很難笑一次,這樣開心,是為了李思央。
「為什麼笑啊?」李思央問。
他心情好像也好了點。
「你過來這麼久了,他們怎麼辦?」
「不管。」陳在安靠著酒架,偏過頭,注視李思央的眼睛,像反光的酒瓶,深、也亮。
「但你是今天最重要的人。」
「他們問過我願不願意嗎?」
這次輪到李思央沒忍住笑,陳在安摸了摸他頭髮,說:「終於笑了。」
李思央仰臉,而陳在安垂眼。注視的時間變長以後,慢慢地,視線就有了別的意味。
空間和呼吸一樣變短、變窄,李思央想到某節原本無聊的選修課,那天教室外天氣晴朗,陽光很熱,李思央坐在窗邊,掌心和衣服的內側都是潮濕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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