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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那寸頭是我外公的大徒弟,叔叔輩的,也沒比我大幾歲,自從我外公去世之後,祖上傳下來的手藝和生意都是他在幫忙打理,外公說他八字純陰命硬,且不說給人相陰宅,就算躲債住陰宅也沒多大問題。

對比他,我就跟這行沒緣分,但我和他小時候是穿一條褲子的兄弟,他在家排行老四,我習慣喊他四哥,喊著喊著也懶得改口了。

我還是個根正苗紅的在校大學生,罵街這事兒我不在行,四哥接我外公生意有好幾年了,嘴皮子溜得很,果然還沒等我想好怎寓此言。麼懟回去,話就被堵了。

四哥說:「大少爺,這是在外邊兒讀書讀傻了,不認人了?真當你哥我清閒,愣著幹什麼,趕緊上車!別在那兒杵著了。」

我吸了口氣,抬著行李箱上了他的車,實話說我倆上次一起上山捉螃蟹已經是幾年前的事兒了,給人相宅這生意不好做,鋪子也不好支,往往是兩邊的人都要打點。

四哥見過的牛鬼蛇神比我多,這幾年我也感覺他變了不止一星半點,且不說他顧不顧及那點兒情誼,我在他面前肯定不能扭頭就走,否則那也太給臉不要臉了。

遇上這種老道成熟的人,我就開始不由自主的緊張,倒不是說害怕,而是人對於強者的一種本能反應,我總覺得我腦子裡想的那些東西,他一眼就能看個七七八八。

四哥吸著煙,從後視鏡里望了我一眼,笑道:「好不容易你放假,在我鋪子裡多住幾天,正好年後還能去公墓看看師父,哎,你媽還好吧?」

「挺好的,她和她男朋友搬南方住去了,剛搬去,準備在那邊過年,今年就不回來了。」我回道。

我是很主張我媽追求自己幸福的,我外公就她一個女兒,視為掌上明珠,年少時糊塗就喜歡找好看的男人,結了婚發現過不到一塊去,所以離了婚。

懷上我,我媽是離婚之後才發現的,應該是個意外,但我的降生讓我外公很驚喜,滿月宴搞得頗為排場,各地的堪輿師都來給我外公道喜,我自然就隨了母姓,姓甘,名取「天降甘霖,光風霽月」之意。

縣城不大,沒等我反應過來,四哥就把車停在了路邊,正對著街角的一家門面「穎甘堂」。

四哥下車把煙捻滅,對我說:「甘霽,你上樓把東西放屋裡,我讓夥計把房間都給你收拾好了,一會兒有客人來,那些都是內行人,你可別亂說話給我攪和了。」

我點頭跟著他進店,心裡腹誹現在看個宅子規矩還那麼多,非得搞得跟以前一樣神神秘秘的,個個都是老狐狸成精藏著掖著不肯明說,活著太費勁,難怪我媽不喜歡回來過年。

四哥鋪子的門頭小,裡面卻大有乾坤,這棟房子深的離譜,外面不起眼,裡面大的都能算半個香堂了。

我見那桌上燃著香,放著保養精緻的茶具,四哥這貨跟我外公學得也喜歡倒騰茶葉,為了新鮮,他能開車一百公里去信陽找那些採茶的茶農。

剛跟夥計上樓把東西放下,樓下就傳來一陣亂糟糟的腳步聲,我抓了把瓜子邊磕邊趴在木樓梯上看,這鋪子裝修很考究,通往上層的樓梯前都會放置一扇屏風遮掩。

陸陸續續進店了很多人,店裡的夥計都不約而同地站住不動了,我就躲在屏風後偷看,心說四哥這客戶怎麼這麼多,這都年關將至了,還有這麼多人來看宅子嗎?

「人都到了,陳肆,差不多該開始了吧?」我聽見一個很年輕的男聲說。

我心中奇怪,陳肆是四哥的本名,他跟著我外公學手藝,前些年走南闖北得名聲大噪,中原這部分的很多同行都叫他四哥,很少有這麼直呼其名的,顯得不尊重。

話音剛落,四哥就抬抬手,門口的夥計會意後便開始關門,先是內部的兩扇隔音大紅木門,再扯下第二層防盜網,最後把外側的卷閘門拉下,確認全部關好之後,兩名夥計就守在門邊站著。

剎那時,店裡變得一片寂靜,只剩下沏茶倒水的聲響。

我不得不停下了手裡嗑瓜子的動作,心想這是鬧得哪出,四哥不會答應了什麼保密局去做拯救人類的秘密任務吧,這想法一出,又立刻被我否掉,我家就是一看房子的,不至於到那種地步。

四哥繞到主位坐下,問其中一名客人道:「雨青,這是出什麼事兒了,你們這麼著急來,我也沒來得及準備什麼。」

「聽玉京子說,鑰匙又出現了。」說這話的人我看不清臉,但他品茶的動作行雲流水,語氣平緩,也沒有什麼起伏,「好不容易風平浪靜了這些年,又要開始動盪了。」

鑰匙?什麼鑰匙?

這時突然有人猛地砸了桌子一下,茶盞被震得叮噹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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