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覺睡到第二天晌午,我這幾周基本沒有這種自然醒的時刻,所以起床時無比滿足,小棉襖不在嬰兒床里,我伸著懶腰下樓去找,何瑜在做飯,路阿爻正坐在客廳沙發上剝橘子,腿上放著一本書,身邊的小棉襖睡得正香。
我洗漱完,站在廊下撓了撓雞窩一樣的頭,心說憑什麼?怎麼這小傢伙在他這兒就那麼乖,我帶的時候就一直可著勁兒地折騰我。
我走進客廳沙發坐下來,有些難以接受這個現實,路阿爻順手把剝好的橘子給我,我接過來塞嘴裡問他:「你是不是有什麼私啊?」
他望著我遲鈍地眨了眨眼。
半晌他才意識過來我在問什麼,於是搖頭道:「路家人多漂泊,許多時候家裡沒有成年的長輩,只能是年紀大的帶年紀小的,路萬水在湘南出事之後,路千山只能由我來帶,一開始是不會的,但慢慢摸索著就會了。」
我拿了路阿爻腿上的書,從他夾了書籤的位置往後翻看,發現那是一本講樣式雷的古冊子,上邊還有繪圖,我一下就有了興趣,抓了把瓜子邊磕邊看。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腦子有病,整天神經兮兮地搞這些么蛾子。」我問。
「沒有。」路阿爻隨便選了個電視頻道,語氣很淡。
我抬頭張望了一眼旁邊刷鍋的何瑜,確定他沒時間過來扯皮之後,才說道:
「我知道我這次的決策在你們看來很衝動,但我的確很喜歡這個孩子,可能是因為她是我在山上撿回來的,我知道每年都有很多生了女孩不想要的父母大老遠地跑到山裡扔孩子,這樣的冷冬,丟在那裡的孩子很難活。」
我喝了口水:「我發現她的時候,是用白布包著的,山上剛下完雪,用白布包裹的心思昭然若揭,但就算如此,我還是看到她了,所以在醫院的時候,我就想,如果她能活下來,我就一定要把她帶回來。」
「我明白。」
路阿爻感受到了我情緒的起伏,他又往我手裡塞了個剝好的橘子,然後伸手撫了撫我的背,這些話我不曾對何瑜說過,他不一定能聽明白,但路阿爻一定是明白的,聽田雨青說,我在羌塘搏殺的那段時間,路阿爻坐車去了湘南。
那是我將自己全身的骨肉打碎重組的地方,我知道了五師的歸處,我的歸處,路家的歸處,千年前這一切的開始,更是我最終認清命運的地方。
我低下頭沉默地吃起橘子瓣,目光盯著沙發上的小棉襖看,心中有點酸楚。
她的父母已經拋棄她了,我怎麼能再拋棄她。
路阿爻等我平靜下來,才說:「何瑜跟我說了你這段時間的情況,現在這樣,會很消耗你的身體。」
他一語中的,我確實熬不住,但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路阿爻問我:「帶女孩跟男孩不一樣,等她長大了我們三個總要避嫌,反倒會不好照顧,或許能有更好的辦法,讓她有個家。」
他這樣說,明顯就已經想好建議了,但路阿爻說的很在理,我對此並不排斥,於是就端起杯子看著他:「你是說,我們來幫她找個知根知底的好家長?」
路阿爻默認了我的說法。
我放下杯子:「那能找誰呢?咱們這行,富得流油的倒是好找,但品格好,有知識有文化的人家卻不多,我可不想讓她跟著一起搞咱們以前的行當,太危險了。」
我正說著,何瑜就一腳從門口跨進來,這貨也不知道躲在外頭偷聽了多久了,他掂著鍋鏟大咧咧的:「我說,要不送你媽那兒得了,她正好沒事,給她找點兒做,這樣逢年過節也不用一個接一個電話地打了。」
我罵他:「虧你想的出來,那不差了輩兒了,我可不想三十多歲又整出個幾個月大的妹子,我努努力都能生個她了,到時候道上怎麼看我媽,韓承那戀愛腦不得來追殺我呀?」
「我急糊塗了,你別說,這還真是個問題,」何瑜一拍腦門兒,他手一指路阿爻,「哎哎哎,路家,路家可是大家族,人丁興旺,有錢有權,咱老路還是家主,怎麼樣怎麼樣?」
路阿爻沒說話。
我壓根沒接收何瑜的眼神信號,直接拍桌子:「不行!!路家,絕對不行!路家都是一群什麼倒霉玩意兒,他們長輩的會教孩子嗎?你看路千山,還有路靈她弟,還有那幾個老輩的封建餘孽,清一色的反面教材,前幾年你看他們把老路折騰成什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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