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寧心安,意守本真。」
就像是濯爾清每一次教他心經道法一樣,他識字不多,對方總是教得很耐心。
他最初還惴惴於自己這樣笨拙,會不會惹濯爾清不快和厭煩,後來就慢慢意識到,不會的,濯爾清不會對他生氣。
一字一句,對方念一句,他鸚鵡學舌般不知其意地念一句,就這樣還能得一句真心實意的誇獎……想被誇獎。
寧祐斷斷續續地重複,濯爾清親了親他的側臉:「對,做得很好。」
雖然不合時宜,但寧祐有點想笑,濯爾清若真開宗立派,這樣怎麼行,都可以去評選天下最好說話、最善解人意、最溺愛無度的師尊了。
濯爾清念了第二句,寧祐也乖乖跟著念了第二句。
於是濯爾清又念了第三句:「雙元定靈,以彼之身。」
「雙元……」
寧祐張開口,渾身宛如被涼水澆頭,從頭涼到腳,又好像被人打了一個又重又痛的巴掌,他驟然從情|熱中清醒過來。
他又驚又怒地盯著濯爾清,聲音嘶啞:「雙元定靈丹的催發咒……你想做什麼?」
濯爾清一愣,意外地看著對方。
寧祐生前並未入道,怎會知道這句咒語是什麼?誰在他面前,或者說,誰對他做了什麼……濯爾清心中仿佛高高壓了塊巨石,懸而未落。
「滾、滾……!」
寧祐正想要往外爬,卻被陰影纏繞按住,濯爾清從後面抱住他,不容許他逃走。
他發出忍耐的泣音,摔倒在柔軟的床鋪,濯爾清安撫地吻他:「沒關係、沒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不會、也不能以此操控你……我和玄枵,自始自終餵給你的都是母丹。所以是反過來,你可以操控和利用我們。」
「剛剛的咒語,能夠幫你和我建立神魂聯繫,藉助……」濯爾清卡了殼,即使不合時宜,但他含糊繞過那個詞,耳尖仍然有些發紅。
他講:「藉助此事幫你修復神魂,此後便不會再犯這種痛。」
因為他會替寧祐承擔。
「等之後……」
濯爾清的話戛然而止。
寧祐在無聲地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哭得他的臉亂糟糟的,想要開口卻啞得說不出話。
濯爾清顯得無措極了,他此時不再是高高在上、手握大權的仙首,更像一個普通的兄長,或者普通的戀侶。
他盡力溫柔地退卻,披上寬大的外袍,下了床端來一杯水,自己喝了一口渡給寧祐。
乾澀發疼的喉嚨為水濕潤,寧祐終於可以說話,啞著聲音輕輕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吃的不是子丹。」
他之前就疑惑過玄枵給他的餵的雙元定靈丹效果奇怪,怎麼會有子丹要吸食母丹靈力的。
但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給他餵母丹。
於是他也這樣問出聲。
濯爾清在燈下看他,過了一會說:「因為不想給你餵子丹,總怕輕賤了你。」
即便那只是世人的誤傳。
最初餵子丹還是母丹,好像都沒差,都能達到鞏固神魂的目的。
寧祐晃神,輕賤……他無聲地笑了一下,因著臉上有淚,看著既滑稽又古怪。
他輕輕說:「但是不值得,濯爾清,我不值得。」
「你剛剛想做什麼?」他越說越快,聲音在發抖,「你想叫我念出咒語,將你當做靈奴,奪取你身上的靈力,再借你的神魂鞏固自己嗎?」
「你知不知道對那些世家大族來說,只有低賤的奴隸才會做這樣的事!」
那時候,寧裕空便是借著雙元定靈丹,叫他替受蛾蠱之苦,再從他身上取走靈力——
只是方法更簡單粗暴罷了,他總是先感到自己變得健康,又被抽走靈力,虛弱下去,反反覆覆……他又怎麼能再修煉入道!
在寧家,除他之外,尚有許多別的「自願」的人,吃盡苦頭,供其他大族弟子取用靈力。
說好聽些,他是五少爺,那些人是自願的陪練,說難聽些,不過都是沒有選擇的奴隸,另一種意義上的爐|鼎。
他一股腦,仿佛發泄般講完,看向濯爾清:「所以仙首,你何苦自賤,我一介凡人,死了就死了。不值……」
「值得。」
寧祐的話被打斷,他愕然地去看濯爾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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