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做錯了嗎?他只是想救人。
但寧家封閉如鐵桶,即便他放出這些人, 他們也絕逃不出此地, 所以他殫精竭慮, 一直準備著、等待著,直到這一次宴會。
如此多的仙家來此, 若他們肯伸出援手……即便不肯,這麼多人,只要有一個人把消息傳遞出去,這件驚世駭俗的事一定會驚動懲戒院和仙首。那至少後面的人可以得救。
但沒有,所有人都是寧家的共犯。
「我下手重了。」寧裕空伸手按著他高高腫起的臉頰, 手指用力,「但是你太不聽話,你總是給我找麻煩, 你知道堵那些人的嘴是多麼昂貴的事情嗎。」
「擺平這些亂子需要一些時間,你也需要反省。」寧裕空餵給他一顆辟穀丹,又用靈力修復了他的傷口,「希望你出來時, 會聽話些。」
寧祐尚沒有反應過來,便被他推入了密閉的黑暗地室之中,等他意識到這個所謂的反省是什麼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也許是, 人在黑暗中對時間的感知很模糊——這期間沒有任何一個人來此,也沒有任何聲音, 就是安靜的黑暗。
寧裕空大抵想熬他,熬到他服軟為止。
最初一切尚且正常, 寧祐在黑暗中艱難地維持著生活,靠著習慣來分辨白天黑夜。
不久後,他失去了這種感知,只是模糊地感受到時間過去了多久,在黑暗中,睜眼閉眼並沒有差別。
他開始睡不著,開始在這間暗室里慢慢走,數著步子,從南到北他要走二十步,從東到西則只需要十八步。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幾天,過了無數天。
寧祐開始焦躁,開始幻聽幻視,他總感覺黑暗中是那些慘死之人,他甚至能聽到他們流血和血滴落地面的聲音。
長期的黑暗放大了他的恐懼。
「寧裕空——!」終於有一天,寧祐開了口,他帶著哭腔四處茫然地喊,「有人嗎!放我出去!我……」
我什麼?他要說什麼?他不說!
寧祐把那句話吞回去,只是一個勁問有沒有人在。
他喊了好久,沒有一點聲音。
他好像被遺忘在了這個地方,體內的辟穀丹尚且發揮著餘力,他感知不到飢餓。
又是數日,那扇門還是沒有打開。
寧祐終於崩潰了。
「啊……」他喊得太久,嗓子失聲,便忍無可忍地開始哭,他好像沒有長大過,仍然是十六歲,遇到無法忍耐的事情依然找不到辦法應對,只能崩潰地哭。
他哭得喉嚨都是血的味道,含含糊糊、顛來倒去地念:「娘……秦娘……」
「放我、放我出去……」
「哥哥……哥哥,救救我……」
「為什麼不聽我說話,哥哥、我……」
濯爾清的手在發抖,他已經在此處看著對方哭了很久了,他把對方抱在懷裡,寧祐卻感受不到,只以為是幻覺。
寧祐一日一日哭,哭到嗓子徹底壞了,發不出來聲音,只能嘶啞地喃喃自語:「我想回去……我想回家。」
「別過來,不是我、害的你們,我只是……哥哥、救我、他們……」
他顛三倒四、胡言亂語。
一日一日、一句一句。
終於有一天,鐵門被打開了,光照進來,寧祐恐懼地爬到角落裡,他在發抖。
寧裕空身後還有其他人,他原本是想徹底……但此時忽然改變了主意:「下去吧。」
他走進地室,走到距離寧祐一米處:「寧祐。」
寧祐聽見自己的名字,呆呆地怔了一會,終於反應過來,他流著淚爬過來,跪著抓住對方的下擺:「啊、兄長、我……」
他胡亂給對方磕頭,嘴裡含糊而混亂地反覆說:「我錯了、是我錯了,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放我出去……求、求求你。」
【右右,別跪他……你別跪他,我殺了他。我替你殺了他。我一定會殺了他。】玄枵氣瘋了,聲音帶上了祈求,【我求你別跪他……】
濯爾清目眥欲裂。
他氣血上涌,閉目沉沉咽下這口血。
寧祐還在哭,他的手指傷痕累累,死死抓住了那塊布料,留下鮮血淋漓的指痕。
寧裕空不知為何,並不是很高興,陰沉著臉捏起寧祐的臉,打量他狼狽的、髒亂崩潰的臉:「……太髒了。帶他去收拾一下。」
他冰涼的摸寧祐的臉:「既然知錯……」
「我……」寧祐被冰得一哆嗦,好像清醒了一點,他還是跪著,看了一眼門外的人,看了一眼寧裕空。
寧裕空挑眉,附耳過去,寧祐目光清明了一些,他喃喃:「不,我……我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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