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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爾清帶他清洗乾淨,正給他穿鞋襪,冰涼手指按住他亂動的小腿,寧祐下意識瑟縮,不知怎麼就想到方才的事。

他惱羞成怒,磨了磨牙:「我自己來。」

濯爾清茫然地抬頭看他,還是堅持替他整理好,然後帶他去吃飯。

「你最近在忙什麼?」寧祐想起了正事。

他一點也不餓,但濯爾清廚藝越發出眾,味道實在很好,他被誘惑著嘗了許多。

濯爾清看他吃飯,忍不住微笑,過了一會才說:「在做一些準備。」

「之前怕不成功,反而惹你傷心,一直沒有同你說。」他道,「正好借今天和你解釋。」

「之前,我前往扶桑未毀之時,箇中經歷不必多說,最終因天道措手不及,成功吞吃了現在的天道。」

濯爾清用了一個古怪的詞,卻並沒有展開。

老實說他不太想叫寧祐知道那些事,天道權柄的爭奪就像是未開蒙的野獸奪食,互相撕扯、吞噬,實在難看。

他也是個在喜歡的人面前,維持美好一面的普通男人罷了。

「我成為了天道。」濯爾清說,「我其實一直在想,我到底要如何做這個天道。」

「我那時候在天上看見了人間許多事,我想,也許,人間不需要天道。」

寧祐看著他,咽下最後一口飯,神色有些困惑。

「就把這個世界,還給那些努力活著的萬物吧。我會成為世界的觀測者,只在必要的時候驅除障礙、調整方向。」

濯爾清說,「所以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寫一個陣法。」

他站起來,向寧祐伸出手:「來。」

寧祐被他牽著,帶到熟悉的禁地,中央的扶桑不再只存在於死水的倒影中。

它從死水中長出來,一路衝破了山岩,往上、往上,到看不見的地方。

「我改變了過去,它也就沒有再被毀滅。」濯爾清微笑,手指一動,疏忽間金光流轉,「你看。」

一個精妙的法陣顯露。

寧祐不是第一次卷見,仍覺得震撼,問:「這是……當時你們用來逆轉時空的陣法?」

「對。」濯爾清說,「我們以扶桑和崑崙靈脈為基礎,將它改造成了一個新的陣法。作用是……」

「成為一個中轉站,死去的靈魂將在此處進入靈脈輪迴。」

「而藉助扶桑,可以以對方過去的一生來進行評判,善者得其善,惡者懲其惡。這是第一步。」

「第二步,我會阻斷所有修者的進升,這一批修者死後,靈力回歸天地,便不會再有新的修者。」

「一定會有很大的動亂,所以我準備遊歷天下,直到一切平緩過渡。」

寧祐怔怔看著他,濯爾清看著這個陣法,面露微笑:「我不知道這樣做對還是錯,右右。但我也不想再糾結了,就把一切評述留給時間,百年千年,總會有一個結果。」

「對了。」濯爾清回望他,墨色的眼睛跳動著金色火焰,他問,「聽說,你小時候的夢想是遊歷四海、仗劍行俠。」

這八個字一出來,寧祐頓時羞恥得想躲起來,他那時候還小呢才會說這麼、這麼自大的夢想。他乾巴巴地張口,還沒說話就聽見對方輕柔的聲音——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這世界?」

「我和玄枵與你有契約在身,我們永遠不能、也不會傷害你,所以我想請你做最後的一層枷鎖。」

「如果我和玄枵最終偏離了軌道,希望你能拉我們回到正軌。」

濯爾清說:「我知道你可以。」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寧祐是個怎樣的人,他陪對方行過那樣艱難的一百年,他怎麼會不清楚。

「我……」寧祐看著他,下意識重複,「我可以嗎……」

濯爾清知道他的猶豫,輕輕嘆氣:「我還有一個東西想給你看。」

他看向死水:「還不出來?」

寧祐呆呆看著一團濕淋淋的黑影從死水中爬出來,化作另一個高挑的人影。

玄枵抖了抖水,一隻手將濕發往後捋,一隻手拋過來一卷竹簡:「都對照著找到了。」

他用法術蒸發掉身上的水,過去捏寧祐臉:「嗯哼,是我找的,記得把這個功勞記給我。」

寧祐被他捏得臉疼,掙扎出來,躲開他亂摸的手:「這是什麼?」

「那天濯爾清在寧家找到的,記載著所有批次『藥人』的竹簡。」

「我呢,就根據竹簡去找到了所有人的過往和未來。他們,都好好投胎了。沒有人恨過你,右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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