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設想了無數種可能,心也跟著墜痛。
寧沉身體那樣差,也不知受不受得住那樣的奔波。
以前躺在他懷裡都要說難受,現在坐那樣的小馬車,連躺都不能躺,該有多難熬。
但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他自己,若不是他先前說過的混帳話,做過的混帳事,寧沉也不會走。
他只能祈求寧沉看了他的信,能再給他一個機會,起碼不要說走就走。
他寄希望於寧沉半路受不了苦就會折返,或是半路找了個地方靜養,這樣是最好不過了。
門外輕敲了下,下人端著膳食進屋,一旁來的還有校尉,他掃視了一圈,猶豫著問:「侯爺昨夜沒休息,可要晚些出發?」
謝攸眼裡還有血絲,他搖搖頭,說:「不用,按時出發。」
喝下一碗薑湯後,身子終於暖了些,他換了身衣裳,闊步走出門。
行至半程,馬車行進速度越來越慢了,因為寧沉的病越來越嚴重了。
吃進去的東西沒一會兒就吐了,一睜眼就是撕心裂肺的咳,偏偏一咳就就沒個完,加之吃得少,短短几日就瘦了好幾圈。
他原先就瘦,這幾日更是形銷骨立,失了生氣。
手腕都不用一圈就能握住,咳完就像是有氣出沒氣進一樣,何遙都怕他在路上就死了,急得團團轉。
這幾日圓圓也不敢坐他身上,圓圓胖,坐寧沉身上都怕給他壓折了。
它好像知道寧沉病了,總在寧沉咳完以後去舔舔他蹭蹭他,等寧沉睡了就乖乖地坐著守護他。
何遙給他上了不少藥吊著,中途實在沒辦法,給換了輛大馬車,能讓寧沉躺下。
一天要喝好幾次藥,喝到後頭,寧沉已經吃不出苦味了。
他這幾日睡得久,因為何遙給他下了安神的藥,睡著了會好受些,可是後來藥灌多了,效用也差了很多,每次睡不到多久就醒了。
他一直多病,以前熬一熬也就熬過了,可這次不知怎麼,心裡總給自己暗示說,不若就這麼去了算了。
他不想拖累了何遙和寶才,什麼也做不成,銀子卻如流水般花出去,病一點也不見好。
寧沉喝完一碗藥,偏開頭低聲說:「不如,你們把我隨便放下,找個地方讓我自生自滅吧。」
他有氣無力地說完,偏開頭悶咳幾聲,癱在軟墊上動不得了。
何遙瞪眼,抬手想像往常那樣照著寧沉肩上揍一下,手抬到一半就收回去了,寧沉這樣子碰一下就要倒,哪裡敢對他動手。
他嘆了口氣,蹲下扶著座板,放輕了聲音,「你好好躺著,如今我們離雍州已經很近了,最多五日。」
寧沉閉了閉眼,幾乎只剩下氣聲,「我還能撐五日麼?」
他近來總說這喪氣話,何遙想捶他兩下還不敢,生怕給他砸出了問題,於是伸手捏了一下寧沉的臉,惡狠狠道:「你就是死了我也去地府把你抓回來,別想跑。」
寧沉勾勾唇,氣息奄奄地笑了笑,「好啊,何遙,你一定要抓緊我。」
原只要十幾日的路程,硬生生脫了近二十日,馬車駛入雍州地界的那一日,是一個大好的晴天。
寧沉半趴著問,「我們走了多久?」
他渾渾噩噩的,每天昏沉沉如做夢,什麼也記不得了。
寶才答掰著手指頭數數:「十九日吧,還好今日天氣好,我們今日興許就能到青城山。」
若不是昨日下了場雨耽擱了,只怕昨日他們就能進雍州城內。
何遙的師父師從藥谷,上任谷主死後就剩下他一個徒弟,當年求醫的門檻都要踏破,後來年紀大了,又因為惹了不該惹的人,自此就入了青城山隱居。
從藥谷出來後收了幾個徒弟,幾個徒弟學成後雲遊四方,個個都名聲響亮。
唯獨一個何遙,摸魚搗蛋在行,對學醫是一竅不通。
好不容易把人拉扯大了,也不管他學藝不精就把人打發出了藥谷。
何遙也知道自己不成器,出來很久一直沒臉回去,這回若不是寧沉,只怕還要過許多年才肯回。
這日是雍州人的趕集日,馬車堵在半路前進不得,外頭吵吵嚷嚷,車行一步停一步,寧沉被顛簸得想吐。
又一次晃動,寧沉捂著嘴沒什麼力氣地說:「我下了馬車走吧,再坐下去恐怕要沒氣了。」
寶才警惕地拉住他,要知道寧沉現在站起來都成問題,怎麼能走。
何遙掀開帷幔瞧了一眼,開口道:「無事,我們去外頭酒樓坐會兒,等人少些了再啟程。」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