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淳于越有什麼壞心,儒家是最重視秩序的一個學派,秦始皇的變,在他們看來可能就是一種失序。總是要反對分封制的淳于越,其實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當時大多數文人的思想。」
王清源:「不過因此導致的焚書坑儒,也的確是過了些。秦始皇的焚書坑儒可能沒有後世的文字獄牽連更廣更嚴重,但卻是在思想鉗制領域開了一個很不好的頭。李斯主張焚書,他聚焦的是當時反對郡縣制的聲音,目光是相當銳利的,但這何嘗不是一種鼠目寸光的表現。」
林中南:「秦始皇的專制思想在歷代皇帝之中,都算得上是嚴重的了。豈不知越專制,越容易引起反抗。」
牛若青抱著保溫杯靠在椅背上聽這些人用這些穿了至少兩千年的觀點來議論秦始皇,眯著眼睛都快打瞌睡了,卻是猛地一精神,冷嗤道:「秦始皇專制嚴重?笑話。連幾個騙了他的方士都不抄家滅族,連一個只忠於皇帝的密探組織都不設立,他這算什麼專制?哦,也不是說沒有爪牙,秦朝的御史是直接忠於皇帝的,但這能有錦衣衛厲害?」
哼哼,一會兒他就給淼淼同學私信,讓他建議秦始皇設置一個玄衣衛。
歷史發展的大方向是必然的,但這中間的每一個具體的歷史事件卻是偶然的,有了玄衣衛,再改進當時的土地制度納稅制度,這整個由秦始皇開啟的兩千多年的封建歷程能不能在一個秦朝走完?
牛若青很期待,連這些他不喜歡的同行瞎叨叨都覺得有意思起來。
與此同時的大秦小酒館,何淼向淳于越問道:「假如陛下真的聽了你的意見,將原先的六國重新劃分片區分封給諸公子,你覺得會發生什麼?」
淳于越一直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是覺得分封了便是導入正軌。
何淼笑道:「讓我來做一下猜測吧。如果分封了公子們,那些躲了起來的想要復國的六國人士,肯定會跑到分封的公子們身邊潛伏,然後開始和你一樣的叨逼叨,然後再過幾年,天下重新大亂。這就是你想看見的嗎?」
這一問,不僅淳于越沉默了。
就連以前多少在心裡覺得淳于博士說得對的江蓴,都沉默下來。
如此簡單的問題,他們之前為何沒有看到。
何淼得意的挑挑眉毛,剛才雖然看不到陛下的表情變化,但是現在就是有種周圍的低氣壓正在緩緩消失的感覺。
那可是焚書啊,這個淳于越每多說一遍分封,便意味著被李斯抓住機會踩上最後一腳的可能性又增大了一分。
李三這個人看著是挺好相處的,但能提出來焚盡別家書的意見,也能看出來他是一個法家功利主義思想非常濃厚的人。
像最開始在秦國進行變法的衛鞅那般,只要結果不看過程。
照淳于越這個叨叨的程度,何淼覺得陛下能夠忍到人生的最後兩年才處理他,真的是一個已經非常仁慈的皇帝了。
幸好自己給場面拉了回來。
這時李斯笑道:「別看咱們小何先生年紀小,這話說得卻是極對的。依我看來,咱大秦統一之後陛下堅持施行郡縣制,實在是上上的明智之舉。淳于博士,你是在朝為官的,堪稱陛下近臣了吧,怎麼能在外面說這些蠱惑人心的言語?」
「咳咳,」蒙毅握拳放在唇邊,像是忍不住嗓子干癢的咳嗽了兩聲,其實是在提醒李斯,你別只顧著踩儒家了,看看這邊的新人啊,陛下又用另一個身份交了個朋友。
而且這個新朋友,似乎有點在野之人對朝廷的反感。你點名淳于博士,不是讓人多想嗎?
與此同時,戒備起了張良這個人。
李斯看了蒙毅一眼,怎麼,風寒了?
蒙毅:---
難怪大哥和此人關係一般,真心幫忙他總是陰陽怪氣的,還總認為他們是幸進之臣。
張良疑問:「淳于博士,難道是秦始皇為了展示自己善於納諫封的七十二博士之一?」
何淼扶額,這哥們真是要找死啊。這句話的意思不就等於,始皇大大他表面裝得好其實唯我獨尊一點都不善於納諫?
張良將他們眾人看了一眼:「你們也是朝廷官員?」
【張良不會因為他們是當官的,要暴起傷人吧。】
【補藥啊,我希望看他們處成朋友再跟彼此掉馬。張良前面說的那些話,真的比李斯有水平多了,特別特別希望張良能輔佐始皇大大穩定天下。】
【我也,雖然淼淼現在只是在咱們國家中古時期的開端,但我非常渴望日後能夠跟著他們的視線去巡遊四大文明的一天。】
張良都這麼問了,何淼不能說慌啊,便道:「勉強算是吧,但也不過一小吏耳。」
何淼想趕緊跳過這個話題,「因為是官員,所以說起這個分封與郡縣,很好奇你們在野之人有什麼看法?」
黃山道說道:「既然有朝廷官員在場,這些話我等黔首就不便說了。」
張良雖然一肚子話,也收起了剛才的尖刺,來之前他答應了師父,此行不找任何麻煩。剛才說那些話已經是過了,眼下還是不要再說的好。
於是張良道:「如大人所說,某一在野小人,實在不敢妄談國家之大事。」
【張良你說得謙虛,但你看看你的眼神,那一點是不敢啊,你就是特別看不上。】
接下來張良的嘴就跟蚌殼似的再也不開了,師徒倆吃碗羊肉羹,起身告辭。
何淼碗裡的羹還沒有喝完,伸手道:「相識一場,確定不去我家坐坐?」
張良回身行禮:「多謝盛情,下次有機會一定登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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