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功難道是什麼人都好掙的?若是如此,原先那些舊貴又怎會在這幾十年內不見聞呢。
李斯就說:「不上前線的話,在後勤軍糧補給上出點力是一樣的。聽說蒙恬掌管的製糖坊很缺人, 公子可以去瞧瞧。」
贏氏宗親為什麼不堅決擁護秦王?根子還在商鞅當初廢除世祿世卿制從而推行的這個軍功爵制度上,按照商鞅的那一套制度,無論什麼出身只要你沒有立功,便別想封爵。
想靠著自己的宗室身份一出來就在朝廷占據緊要地位的,更是做夢,都要看實績的。出身好也不是一點優勢都沒有,去戰場拿軍功會更容易一些。
但是一些享受慣了的人,是一點風霜都承擔不了的。
更何況當年商鞅的變革還包括徹底廢除井田制,受此波及,很多宗室老貴族家裡的田地都遭到了破壞,私田增加,以至於很多老貴族的田地都出現了無人可耕無水可灌的局面,導致的最直接的影響就是他們開始分枝。
分而又分之下,都成了普通的黔首。
比如眼前的子嬰,家中的兩天恐怕也只有兩三頃,還不夠一家人吃的。
李斯想到自己,如果他百年後兒子們過成了這個樣子,他死都不安穩,他李氏也要像蒙氏、王氏一般保證家族不衰。
因此讓兒子娶公主,女兒嫁給秦公子,都還不是最把穩的,最把穩的還是軍功。
*
何淼沒想到,今天這一回山上就看見了張良。
「誒,子房先生,你不是答應了我要教這裡的役夫們學認字和算術嗎?」
在這個時候,知識都是掌握在貴族手裡的財富,可以和實打實的金錢劃等號的,一開始何淼讓張良教人讀書把驪山吏都震驚了。
張良這個貴族份子也是堅決不答應,倒不是小氣,就是覺得他和那些役夫囚徒之間有著「夏蟲不可語冰」的鴻溝。
但是何淼有黃石公在手。
黃石公見了他的水泥廠以及廠子裡的造紙工序,非常積極的參與,對驪山三個月的服役期還嫌太短。
等到何淼跟扶蘇回來驪山之後跟黃石公談了談【如何能將字體更加便捷地印在紙上】這個問題,這老人家整個人都處在一種不瘋魔不成佛的狀態中。
張良不答應當老師教授囚徒,何淼就說「好,我就不告訴你老師印刷術怎麼才能實現」。
其實人家黃石公已經想出來一點門道了,現在的沙范鑄模工藝很高,黃石公用點腦子就把印字的載體放在了黃泥上。
何淼還見過黃山道刻出來的一排字,挺好的。只是印刷術剛剛面世,雛形總有這樣那樣的不完美,何淼能給提出建議的餘地還在罷了。
但是張良和黃山道不知道啊,在這般威脅之下,張良為了他老師答應了,黃山道得到何淼的「指點」,不是怎麼開心地回去繼續完善膠泥活字印刷。
黃山道並非看不上活字印刷法,這個指點比較他之前的刻字法已經是前進了一大步,但是在黃山道眼裡,何淼是一個能能隨時站在客觀立場上稱呼大秦為「秦朝」的知曉過去未來的神仙。
他期待中的神仙印刷法,是只用紙和墨一揮就能讓字而就。
現代的印刷機應該滿足黃山道的想像,但,何淼只知道印刷機長什麼模樣,根本就不會做啊。
張良呢,在看到老師又被何淼忽悠得沉迷研究印刷後,不得不拿起何淼提供的課本,開始了在驪山這個巨大的囚牢內當老師的日子。
短短几天時間,當他偶爾看到天上的雲捲雲舒,都覺得處心積慮想要刺秦重建韓國是很久遠之前的事了。
但是那點星火卻沒有熄滅。
張良先前跟劉邦下過山一次,如今知道了所謂張耳其實是章邯,掌山川池澤之稅掌全國兵器補換之責。
那次從咸陽回來就在思考如果能把這樣的人拉攏到自己這邊,便不愁無法刺殺掉秦始皇。
當然這樣的人非才能優秀的心腹,秦始皇也不會任用。但只要是人就會有軟肋,這段時間張良沒少跟驪山的長史等接觸章邯比較多的人探問章少府的情況。
據說章邯起於軍中,曾多次在護衛秦始皇的安全時立下功勞,出身倒也平平,是咸陽南藍田的一戶小吏人家的兒子。
幾年前戍邊之後回到咸陽就因為軍功被選拔為護衛軍裡面的衛尉,又因為屢次護駕有功而一再升職。
雖然目前,張良是沒有發現章邯有什麼明顯的缺點的,但他和秦丞相李斯一般起於寒微,野心絕對不會小。
然而這樣的人一般也是最膽小的,風向一旦不對就很有可能改變自己的立場。
張良思考半天也沒有想到讓章邯跟自己站在一起的方法,但先跟章少府打好關係是一定的。
最好是能成為知己。
「聽說何司丞回來,便提前來外面迎接。」因此何淼就看見張良回答完自己的問題後,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容去和後面的陛下行禮,「多日不見邯兄,子房甚是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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