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簡訊似乎並不是喜訊,因為相召南看見桑也先是定定地凝視著手機屏幕,隨後伸手撥動了一下,隨著他的動作,監控里的手機畫面變得清晰。
相召南愕然地看著手機里的照片,模糊但依稀可辨是他和錢余,背景是一家甜品店。
誰偷拍了他?相召南不假思索,桑也那個好友!肯定是他在挑撥離間!
不要信他……相召南感到有一隻手攥住他的心臟,令他渾身血液都靜止了,直到他看見桑也苦笑了一下,渾身無力地進了臥室,消失在監控畫面里,他才失去骨頭一般跌坐在書桌椅上,頓感掉入深淵般被失重感包圍的恐懼。
不要信他……當時錢余不小心,不,不是,是故意把咖啡灑在他身上,導致他不得不在辦公室休息室的淋浴間臨時沖了個澡,洗去一身的咖啡漬,出來之後錢余非要給他買衣服,說是給他道歉,他推卻多次但最後被吵煩了,只能隨他去了。
至於甜品店的七夕節活動——不,不是的,他從未想過要和錢余過什麼七夕節活動,他駐足於前,只是——是什麼?
相召南一時想不起來,他記得自己是想要給桑也買舒芙蕾的,桑也喜歡吃甜的,但似乎又不對,因為相召南什麼也沒買,空著手就回去了。那他停留在那裡是為什麼?他的記憶和他的心理在打架,到底是誰出了差錯?
高大的書架和密密麻麻的書籍似乎要朝他衝過來,相召南頭痛欲裂。
長久的沉默,橫亘在相召南和電腦之間。
良久,屏幕里再次出現了桑也的身影。他渾身是血,眼睛裡淌著流動的血水,耳垂滴血,不是比喻,而是切切實實的描述。
他那樣目標明確義無反顧地沖向遙控器,連無事牌掉落在地也沒有分去他絲毫注意力。是什麼讓他如此倉皇?
相召南屏息凝神。
最後他看見電視機上彈出來的畫面。
是他!
醒目的藍色標題框瞬間變成了猩紅色,張牙舞爪訴說著他的拋棄。
「相氏會撤除對桑氏地產的投資。」
在空蕩的書房跌宕不止,相召南捂著耳,卻無法隔絕陣陣聲浪,他清晰聽見自己做了什麼,也目不轉睛地看著監控里的桑也哐啷一聲砸在地上,頭破血流。
出軌,依賴症,撤資……
那些烏雲壓頂般的怪物再次出現,撕扯著相召南的手腳,要將他五馬分屍,嘴裡不停嚷叫著:「你殺死了他!」
相召南喉嚨緊的說不出來話,只能無謂地吐著一些毫無意義的字符:「不,不是,是因為……我,不——」
書房仿佛變成了一個黑洞,一個不斷流轉的漩渦,相召南在裡面待了並不知道多少個日夜,不停地觀看著監控錄像,不吃不喝,沒日沒夜。
最初他只看七夕晚上的監控,慢慢地他看起了七夕白天的監控,再後來他不斷往前回溯,一分一秒都捨不得跳過。
他看見了桑也窩在沙發上,小小的腦袋搭在沙發扶手上,像個關節可以隨意扭動的漂亮人偶,看見了桑也在客廳走來走去,不知道心裡在想什,反覆踱步,可愛極了。
他能感受到,有些笑容,是因他而盪開。
相召南只恨自己沒在臥室,廚房,畫室,家裡的每個角落都裝上監控。
像對待世間珍寶一樣,他把監控當成寶藏,從裡面桑也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汲取生命營養。
他唯獨不敢看的,是有他出鏡的片段,那張醜陋的臉破壞了桑也身邊的氛圍,令人作嘔,但好在他很少出現。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直到一個白日,華潤灣的大門被豪車強行撞破,房間的門更是被毫不留情地拆卸下來,一群人浩浩蕩蕩沖了進來,踹開書房的門,把相召南從書桌後拽了起來。
相民一拳打在相召南的下巴上,瞬間激起一片青紫,嘴角流出了一條血漬。
相召南卻並沒有生氣,用一雙無神的黑色瞳孔盯著相民,「你做什麼?」
相民怒極,又是一拳。
「你問我做什麼?你怎麼不問問你做什麼?把偌大的公司拋下不管,窩在這裡十幾天,相氏停擺了你知不知道?你有沒有點相氏總裁的自覺?我把公司交給你你就這樣胡鬧?!」
相召南還沒說話,就看見門後走出來林曉燕,抱著一隻暖手袋,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你這樣子不會十幾天都沒洗過澡吧?髒得要死,我看你是真想當流浪漢了。趕緊回去上班,記得跟你舅舅打個電話,人可擔心你了。」林曉燕抬手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氣,仿佛聞到了什麼難聞的氣味,隨後嘀咕一句:「這麼久不吃飯都沒餓死。」
相召南轉動眼珠,從相民,到林曉燕,再到二人身後的員工。
他突然笑了一下。
這一笑令在場眾人都面面相覷。
相召南撥開人群,走出書房,走出被拆卸的大門,走出華潤灣。他理了理衣襟,心想那個護士說的沒錯。
他確實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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