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也只看了他一眼,雖然沒說什麼,但眼神便傳達了廢話二字。
他直接走到鍋前,從相召南手中奪過那碗白粥。他進來前看見相召南正端著白粥吹風降溫。
桑也從櫥櫃裡取出一隻乾淨的勺子,端起碗舀了一勺,貼在唇邊試了試溫度。
相召南心口緊得說不出話來。
桑也要吃他做的飯。
不用他勸。
是不是意味著他們之間的關係有所緩和?
相召南心提到嗓子眼。
然後他眼睜睜看著桑也抿了一口白粥,隨後露出極為厭惡的神情,皺著眉把裝著白粥的碗和勺子往身邊的水池一扔。
相召南猛地一抬首,撞進那雙淺褐色眼眸,它不像以往那樣水潤,反而乾澀,無數紅血絲向外張揚著爪牙,眼眶干紅。
雨已經小了,隔著密閉的窗,廚房寂靜一片。
桑也用高燒後尚未恢復的聲帶笑了兩聲。
「榮幸之至。」桑也眼眸輕飄飄掃了一眼水池裡的混亂,「分秒必爭的相氏總裁竟然會浪費時間為我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洗手做羹湯。」
短短一句話的功夫,相召南的濃眉從緊皺,到微微舒展,緊接著又回到緊鎖不展的狀態。
他看了看水池,胸口中有一股難以排解的濁氣,又看向桑也,輕輕搖了搖頭。
動作幅度微小,似乎他稍微大力一點就會把面前這個重病未愈的患者搖碎。
「怎麼會是無關緊要……」
他話還沒說完,便有一聲輕笑傳出來。
淺粉的唇角揚起,帶動著整張好看的臉都變得生動起來。
相召南的話只能被震動的空氣裹挾著帶走。
然而只一瞬間,桑也立馬收斂了表情。
「別讓我聽到你說對不起。」
那一瞬間他的神色有些發狠,似乎是相召南的錯覺,因為只短短一瞬便眨眼不見。
桑也重新勾起唇,「真令人作嘔。」
他依舊穿著那身睡袍,連鎖骨處的紅潤之色都還沒有改變。
但渾身上下的氣質已截然不同。
和那個躺在床上說「相召南,我腿疼」的桑也判若兩人。
說出的話更仿若一柄利刃,直直插進了相召南的胸口。
然而只是刀插了進去還不夠,桑也往前走了一步,「你知道嗎,你只適合高高在上睥睨眾人,一旦你走下來,就變得庸俗、普通、黯淡,和世界上千千萬萬個Alpha沒兩樣。」
相召南似乎不敢直視桑也的目光,他轉身,垂眸看著鍋中剩下的白粥。
他知道自己脫離了相氏就平庸如流浪漢,沒有絲毫值得憐惜的優點,儒雅紳士沒有,體貼入微沒有,溫柔敦厚更是看不到一點,倒是缺陷一堆,自私自利,夜郎自大,偏激固執,罄竹難書。
越想越讓人氣餒。
相召南毫無意義地攪了一下白粥。
可是……
他只是想,三年前那麼殘忍的相召南都能得到桑也的偏愛,為什麼現在逐漸改變,逐漸變得正常的相召南卻不可以。
在李由的引導下,他恍然大悟地明白過來那時的桑也愛他有多麼堅定,多麼清晰,多麼明晃晃,像是把他當成了最遙遠的理想和信仰。
讓現在的他嫉妒得發狂。
他側了側頭,眼睛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湧出來,被他硬生生憋回去。
「你不會還覺得裝可憐流幾滴鱷魚的眼淚就能換回原諒?覺得像以前一樣施捨一點仁慈大發善心給我個台階我就會毫無怨言回到你身邊?」
「別做夢了。」
相召南終於是忍不住,胸口起伏劇烈,轉回身來,張口想要為自己辯解些。
他可以給桑也他的一切,而不是簡單的沒用的眼淚。
只要桑也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再給他一點愛。
可惜他對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桑也打斷。
桑也抬起手,豎起一根手指在唇前,輕輕「噓」了一聲。
「別說話。」
他雙手抱臂,「否則我會忍不住就在颱風夜把你趕出去,讓你淋成落湯雞,像你來的時候一樣。」他笑著,似乎是想到了事情真發生時的樣子。
相召南竟真聽了他的話,閉著嘴,嘴唇用力到失去血色,仔細看來還在微微顫著。
桑也哼了一聲,「哦對了,你做的粥很難吃。」
隨後轉身,步履堅定地離開了廚房。
獨留相召南一個人在廚房。
相召南站了許久,久到他雙腿變得僵硬,久到白粥變涼。
他才探出冰冷的手,從水池裡拿出歪倒的碗。
碗中的白粥灑了一半,還剩了一小半,但已經涼透。
相召南捧著碗,碗口的白粥糊上他的手。
他抬碗一口喝盡了剩下的白粥。
隨意擦了擦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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