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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麼了?」謝予靈啞著嗓子輕輕的問, 半晌得不到響應之後, 他壓抑的情緒便猶如決堤的洪水, 在一瞬間泄閘而出。謝予靈雙手扶住顧深的肩, 發狠的用力搖晃, 「你怎麼了,顧深, 你說話呀, 你回我一句……你會沒事的吧……顧深,你不要嚇唬我, 你這樣的混蛋, 怎麼可能會死, 怎麼會——你死了,我怎麼辦?我們的……孩子,怎麼辦?」

少年徹底陷入了狂亂的狀態, 他語無倫次的一遍遍喚著對方, 然而那個往日裡堅毅強大、卻會對著他溫言軟語的男人, 此刻饒是他如何歇斯底里的呼喚,都沒有半分響應。

顧深身子一軟,直直的朝著一邊倒了下去, 甚至閉上了雙眼,薄薄的眼皮斂盡了滿眼殘亂,卻呈現出一種驚心動魄的死寂……

謝予靈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死了,眼前一片白光,他身子晃了幾晃,一下栽倒在了顧深的胸膛上。

瞿寂山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第三次扶著馬車輪站起了身子,縱身跳了上去。

他不死心的伸手又摸上顧深的脈搏,只是探了半晌,那裡都恍如死水般的了聲無息,瞿寂山看著謝予靈崩潰的模樣,低聲勸慰道:「陛下現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切忌大喜大悲,王爺為了保住陛下腹中的胎兒,甚至不惜……陛下您,萬萬不可再激動了啊!」

謝予靈雙手抱住顧深,腦海里一片嗡嗡作響,根本聽不見瞿寂山說的話。

說來瞿寂山行醫濟世大半輩子,這三觀自然不會歪到哪裡去,對於攝政王曾經的所作所為,他是無法認同的,可是近段時間的相處下來,他卻對其有了改觀。

人的思想許多時候是自己也無法控制的,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情難自禁」。這一刻,他確乎是產生了惋惜乃至於難過的情緒,可是終究逝者如斯,活著的人總要繼續走下去,此刻最讓瞿寂山擔心的,還是謝予靈和他腹中胎兒的情況。

瞿寂山腦子裡思考著勸解的話,甚至連落在顧深腕部的手都忘記了拿開,然後在恍惚之中,他突然感覺到了一下輕微的跳動。

他愣了一下,緩緩的扭過頭去看,死死盯著顧深蒼白如紙的手腕,緊張之下,甚至連呼吸都險些停滯。

然後在短暫卻又愈顯漫長的時間裡,顧深的脈搏跳動了第二下,接著就是一下又一下,雖然頻率顯然低於正常速度,但起碼是有了生命體重。

瞿寂山激動的鬆開手,在顧深身上一陣摸索探查,最後大聲叫道:「王爺沒死——王爺他還有救啊!」

謝予靈沉浸在無法自拔的難過中,甚至沒有聽見他說了什麼,直到瞿寂山將他從顧深身上拉起來,反覆的重申了幾遍,他方才愣愣的反應過來。

那張如玉面龐上,在一瞬間堆砌了諸多複雜的情緒,甚至使得整張臉都有些扭曲起來,謝予靈沒說話,他緩緩的,緩緩的傾下身子,將腦袋貼近顧深心臟的位置。

那裡傳來一下又一下的跳動,不如何強烈,卻讓他一刻無所歸依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瞿寂山看著這樣的畫面,心中驀的一酸,他張了張口,似是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終究沒能開口,直到過了許久,謝予靈仍舊趴在顧深的身上,他這才不得不上前打斷。

「陛下,王爺他傷的很重,需要儘早處理啊!」瞿寂山輕輕道。

謝予靈慢慢的直起身子,抬眸之際,瞿寂山方才警覺這少年天子一張俊郎如玉的面龐上,沾染了滿臉的淚痕,那月白面龐上,一雙眼眸紅的讓人心驚。

謝予靈抬手胡亂抹了一把臉,吩咐嚴和道:「收拾一處地方,將王爺移過去。」往日裡清泠泠聲音,此刻沙啞到幾近破碎。這一刻,他不是坐擁江山的天焱皇帝,只是一個險些痛失所愛、茫然無助的歷過生死的普通少年,若是經歷的打擊再沉重一些,他或許真的就站不起來了,但是幸而,那個人還活著,還在他的身邊。

當顧深的衣袍被解開時,不僅謝予靈,就連瞿寂山都被狠狠震了一下——顧深渾身上下,全都是大道大道的傷口,月前受過的傷被崩開不說,就連經年之前留下疤痕的地方也破裂開來。

那些猙獰虬結的肌肉上綻開深深的裂口,不停的往外滲出鮮紅血液,它們就那麼毫無遮擋的呈現在謝予靈面前,仿佛一根根赤色的荊棘扎進他的眼眸。

謝予靈幾乎是立馬的避開了視線,可下一秒又忍不住的看過去,他自虐一般的盯著看了許久,然後舉起手湊到顧深面前,似是想要觸碰一下那些鮮血淋漓的傷痕,卻終究沒能落下手去。

愛之深,痛之切……少年看著男人身上的傷,覺得那些傷痕都鑄在了自己的心上,往後的多少年裡,都抹不去,請不除。他向來是個自立而堅韌的人,從前的他,覺得只要自己努力去做,就沒有什麼是辦不到的事情,即便付出沉重的代價。這是他第一次為自己的逞強而感到後悔,悔到腸子泛青滴血。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認識到,原來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就連看起來永遠也不會倒下的人,也可能在一瞬間傾塌;原來這個他以為早已做好了隨時分離的準備的男人,竟然在自己的心裡占據了那般重要的位置,他一旦從自己的生命中抽離,便是天塌地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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