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孩,不像看起來的那樣無害。
將那袋子沉甸甸的水果隨意放到腳邊,男孩重新蹲了下來。
顧景和看了眼他這幅要和自己促膝長談的架勢,道:「既然不想,為什麼不拒絕?」
他平日裡話不多,甚至可以用沉默寡言來形容,可那只是他覺得麻煩和沒必要,若遇到感興趣的人或事,卻也不會刻意憋著,比如現在。
男孩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明白他的意思,面上短暫的僵硬後,露出一個純良無害的笑容:「沒有啊,助人為樂。」
顧景和看了他幾秒,沒說什麼,收回視線繼續幹著手裡的活。
男孩卻生出一種被看穿靈魂般的倉惶。
沉默中,他暗暗握緊了手。
「很多事情,都不是不想就可以不做的。」良久,他低聲說。
「你很在意旁人的看法?」顧景和沒有說什麼「不過是不想幫人家拎點東西而已,有什麼不好拒絕」之類的風涼話,而是這麼說了一句。
他年近三十,自己經歷過的事情也很多,只是沒想到眼前這個十幾歲的陽光少年,也會有這樣的感慨。
只是這話可謂一針見血,直戳中了男孩的內心。
「你不在意嗎?」男孩沒等他答,自嘲的笑起來,又兀自說,「這世上有幾個人,能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呢?」
扎在男孩身上的針,又彈回來,刺到了顧景和自己心上,他一時竟有些啞口無言。
「你怎麼不說話了?」
「你說的是。」不說旁人,這麼多年,他不也沒能習慣他人的目光嗎?
——那些投在身上的異樣目光,讓總是讓他無所適從的,所謂風輕雲淡,不過表面功夫而已。
然而對方這時候卻又說:「其實我不在意別人怎麼看我,我只是想……」想什麼呢?
他的前後話似乎是自相矛盾的,而且說了一半忽的頓住,顧景和被挑起了好奇心,側頭看著男孩,靜等一個下文。
但男孩卻站了起來:「我要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
「對了,我叫江瞬傾,一瞬的瞬,傾覆的傾。」他大方的介紹了自己,像是沒有說過剛才那句話一樣,又問,「你叫什麼?」
顧景和也報了自己的名字。
「哪個『jing』,哪個『he』?」
「春和景明。」
「春和景明,景和……」顧景和描述的簡短,但是男孩一瞬間會意了,他在唇邊細細咀嚼了一遍,「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和你的人一樣……溫柔。我走了,再見哦。」
他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離開了,留下顧景和還陷在那句未完的話語裡。
第二天,顧景和又見到了那個叫江瞬傾的男孩,他單肩挎著個深灰色的背包,穿一身簡潔樸素的牛仔褲和黑T恤,衣服質量一般,看不出牌子的地攤貨,牛仔褲已經有些褪色泛白,只是乾乾淨淨,穿在修長白淨的少年身上絲毫不顯廉價,反而透出一種春風拂面的清爽。
經過水果店門口時,顧景和恰好下班回家,與他打了個照面。
「巧啊!」江瞬傾朝他露出友好的笑。
顧景和打量了他一下「這麼晚了,還出去?」
「嗯。」
顧景和下意識想問對方去哪,話到嘴邊又覺得交淺言深,不想他不問,男孩卻主動來了句:「你怎麼不問問我幹嘛去?」
「……做什麼去?」
江瞬傾見他這麼配合,突然笑起來,眉眼上揚:「你這人怎麼呆呆地,不過還挺可愛。」
「……」顧景和想了想,自己上一次被人用「可愛」這個詞形容是什麼時候,半晌沒想起來,大概是自己年幼還不曾記事的時候吧。
「對了,昨天你答應我給我你的聯繫方式,一打岔忘記了,你現在給我吧。」
顧景和想起自己確實有答應對方,就給出了自己的電話。
男孩存在手機上,又給他撥了過去:「這是我的電話,你也存一下。」
「我得去上班了,改天見啊!」
這麼晚了,上班?
顧景和思緒一個打岔,那傢伙已經跑沒了影。
之後一連幾天,顧景和每次下班,都能看到江瞬傾背著那隻背包從店門口經過,對方每次都會和他打招呼,不過說不了兩句話就會急匆匆的離開,有一天顧景和終於抓住機會問他:「你做什麼工作?」
江瞬傾倒也答的坦率:「在一個酒吧里做酒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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