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爺倆就像看到了大號病毒,麻溜起身走了。整個小走廊就剩段立軒自己,嘖來嘖去地坐不穩當。
他走了十二天,被陳熙南拉黑了十天。這十天過得異常渾噩,像是粘錶盤上了。日夜不分,沒滋沒味。總覺得有一肚子話要講,卻又無人可講。
這邊放不下余遠洲,那邊又惦記陳熙南。左邊燒心右邊擔心,嘴叉子愁稀爛。
昨天趁余遠洲睡著,他大半夜回溪原處理事。本想著辦完就回去,卻還是控制不住來了二院。
等了半個來小時,白大褂們成群結隊地回來了。
段立軒一眼就看到了陳熙南。
大熱天的,褂底穿了件淺灰高領衫。換了副復古大框的鈦架眼鏡,頭髮也理短了些。明明是往精神上打扮,看起來卻比以往更加疲憊。別人都是三三兩兩說著話,只有他孤零零地綴在人群後頭。耷拉著腦袋,雙手插兜。一步一蹭,像只被遺棄的小狗兒。
段立軒忽地就心酸了,拎起電腦小跑上前:「喂!陳樂樂!」
陳熙南一抬頭,腰背劇烈地顫了下。緊緊抿著嘴唇,像哭又似笑。
段立軒小跑到他身邊,拿膝蓋踢他屁股:「小裊花套子,拉黑我干雞毛!」
「…不能吧。」
「別放沒味兒屁!」
「興許是手滑了。」陳熙南從兜里抽出手,撥了下段立軒腕上的念珠穗子,「我怎麼捨得拉黑二哥?」
「再油給你泡洗潔精里,拿鋼絲球搓禿嚕皮。」段立軒趁機抓住他的手,翻過來擼上袖子。看到掌跟一塊血痂,已經乾燥發黑。他又拉起另一隻,看到同樣位置的擦傷。拿拇指蹭了兩下,兇巴巴地低聲道,「臉朝下卡的跟頭。誰幹的!」
陳熙南猶豫片刻,還是說道:「太黑了,沒看清。」
段立軒不言語了,皺著眉瞪他。鋒利的視線穿過茶色鏡片,一寸寸懟在他臉上。
兩人對視了會兒,陳熙南率先降下眼帘。
面前這個男人,不是他那活潑可愛的『段二哥哥』。而是兇殘狠厲的『髒刀瞎子』。
他不想段立軒這樣。為余遠洲這樣,不值。為自己,同樣不值。
冤冤相報何時了,劫劫相纏豈偶然。他不想出氣報仇,他只想段立軒對丁凱復畫上句號。
那是個瘋子。權勢滔天的瘋子。如果沒有把握將其殺死,離得越遠越好。
陳熙南託了下段立軒左胳膊,驚喜地眨巴起眼睛:「誒!骨痂長好了?不用吊了?」說罷又掰了幾下,哄孩子似的誇起來,「屈伸差不多100度,能倆手洗臉了罷?幾天就練成這樣,可真了不得。」
本還是陰森森的一張冰塊臉,倒被這麼兩句給消融了。段立軒撓著胡茬,強壓著得意的嘴角:「我就說都按醫囑整了麼,你還不信。」
「這次回來,不走了?」
「走,洲兒離不了人。」段立軒一邊說著話,一邊把電腦往他手上掛,「二哥送你個禮物,別生氣了,啊。」
這回輪到陳熙南的臉結冰了。他用力地抽回手,扭頭往看診室走。
段立軒有幾分不爽,但還是壓著脾氣追上去:「喂!說正經的呢,你別犯der!」
陳熙南仍不理他,不緊不慢地掏鑰匙開門。
「那你到底想要啥啊?!」段立軒提膝撞他,一撞一問,「你不吱聲,我他媽,上哪兒,知道去!」
陳熙南一個回手掏,托住了他膝彎。轉過身來的同時,猛勁兒往裡一扯。
段立軒的膝蓋,結結實實撞上了個掛件。他眼睛豁地瞪大,不可置信地看陳熙南。沒看到臉,只看到一線冷笑。混合著薄荷牙膏的凌冽味道,棘刺一樣扎在他眼皮上:「我想要什麼。二哥心裡頭,門兒清!!」
說罷一把扔了他的腿,轉身推門進屋。
還沒等段立軒反應出話,一大群人就擠過了他,爭先恐後地開問。
「啥前兒到我們啊?等仨點兒了!」
「隔壁咋還不來人?專家門診下午開不開?」
「上午剛拍的CT,咋還讓照加強CT啊?」
這時候一個胖捲毛扒拉開段立軒,衝著陳熙南頤指氣使地大嗓門:「你掃我一下!我後邊兒有啥好方便問!!」
段立軒瞟了眼牆上的掛鍾,扇子咚一聲敲在木門上:「他媽到點兒了嗎?!都出去等著!!」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過來,室內瞬間落針可聞。緊接著又都灰溜溜地往外走。
段立軒揮著摺扇攆人,像匹威風凜凜的小牧羊犬。一邊攆,一邊拿扇子懟那個胖捲毛後腰:「還掃你一下,我踏馬想削你一下!你是干哈的啊?長個太監臉你生個皇帝心,來這兒找什麼免費御醫!就幾把你會算計!草!!」
那捲毛人高馬大,卻被小一號的段立軒懟得直打挺。一路懟到門口,最後實在是掛不住臉,賴賴唧唧地回頭抗議:「我告你嗷,我這衣服迪奧的。整lǎi了你得給我賠。」
「哎我草?咋的,穿個迪奧你就牛逼了?」段立軒拿扇子比劃著名腳上的樂福鞋,「瞅見我這鞋沒?折江奧康,兩百來塊。那我拿它踢你腚,你不照樣不敢躲嗎?」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