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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是浮在湖心的小船,被正午的熱風推著。搖搖曳曳,飄飄蕩蕩。槳板啪啪打著水面,甜腥的湖水飛濺到臉上來。

一會兒是墜入山谷的小獸,眼前閃著亮紅艷紫。各色的大扶桑花,摧枯拉朽地燎原。一片片一蓬蓬,燒得求懇焦急。

音響里放著大衛·加勒特的《summer》。激越高昂的小提琴,像一場暴雨。

豆大的雨點打下來,狂風怒吼。倉皇的天地間,雷電疾走。激情與生機的雨,將夏日的悶熱一掃而空。

調子越來越尖。音符越來越促。琴弦越繃越緊。忽然啪地一聲,曲子戛然而止。水珠墜於草葉,山後噴薄出朝陽。灰白堆疊的雲層中,飛出萬縷金芒。

最後萬籟俱寂,夜色清朗。瞳孔就是最近的星。呼吸就是最柔的風。煩煩憂憂退至腦後,時間不再被鐘錶分割。

陳熙南把臉鑽進段立軒的頸窩,到處蹭著濕漉漉的鼻頭。不停地叫著『二哥』,像只撒嬌的大狗。

段立軒胡嚕著狗頭,沙著嗓子問:「慡了?」

「…嗯。」

「慡了就別說那樣兒的話了。」他摩挲著陳熙南肩胛上的刀疤,貼著他耳朵呢喃,「你總覺著二哥心裡頭沒你。咋沒有呢。你來得比洲兒晚,二哥心裡再喜歡,也不能掉頭看。人劉大腚成家了,那街上走多漂亮的小姑娘,他都不瞅一眼。這才是老爺們兒。要啥事兒都只管自個高興,那成什麼了?這上,我不如人家大腚。我管不住自個兒,他媽的總偷摸想你。我對不住洲兒…瞞了他不少事兒。但跟你…我捫心自問…半點兒沒裝過。你咋還能說那樣兒的話?什麼像撿凱子…小裊花套子…你開我瓢…桶我定…還要剜我的心吶…」說著說著,他眼角折過一道光帶,手砸了下去。

蛇紋的綢面被單上,段立軒疲憊地睡著了。臉潮紅著,掛著疼痛與委屈的眼淚。半張著嘴,露出兩點瑩白的虎牙尖。

陳熙南和他臉貼著臉,一個勁兒地把人往懷裡摟。緊一些,再緊一些。

人在夜色里昏著,心卻異常明晰。

愛細點。再愛細一點。大咧的人也有逆鱗,寬容的人也會受傷。別再讓他只有趁著醉酒,才能吐露兩句真話。

陳熙南想著,其實要客觀看段小軒這人,好追也難追。好追是因為心熱,基本來者不拒。難追也因為心熱,像個中央空調。

有同理心、自尊、犟、好面子。道德感強,時刻在意別人的眼光。要和這樣一個人長久走下去,還要做很多功課。

流眼淚裝可憐,最多只能算晴趣。不幸的人多了去,他總不能天天和別人比慘。況且他想要的,從不是憐憫和同情。

他要相愛。不僅相愛,更要彼此依賴。

這一晌貪歡,不是愛情的勝利。正相反,真正的試煉才剛開始。他必須拿出更有分量的東西,才能成為堂堂正正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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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飛進屋子,空氣里是涼透的香油味。窗簾被清晨吸在防盜網上,印出一個個菱形格子。

段立軒看著窗戶,半天才捋明白自己在哪兒。腦子混沌沌的斷片,只是隱約知道全壘了。

往旁一側腦袋,身邊沒有人。桌上放著瓷盤子。蓋著滿是霧氣的保鮮膜,看不清盛著什麼。

「陳樂樂?」他叫了一聲,屋裡靜悄悄的。

上班兒去了?這童蛋子兒能行嗎?他心裡惦記著,掀了被子要起床。剛動彈點,腚上劈過一道閃電。

他半張著嘴愣神,眼珠亂顫。小心翼翼地再動下腳,又一道閃電。

「陳樂樂!!」他怒嚷了一嗓子,屋裡空得都盪回音。他摸過手機,準備給陳熙南打電話。

剛點開對話框,就看到了陳熙南的消息:出個急診,儘快回家。老實臥床,不要亂動。還接了個小熊摸頭的表情包:乖哦。

「草!」段立軒一把扔了手機,氣得直咬牙。

混了這麼些年社會,只知道人不可貌相。沒想到這攻也不可貌相。破裊花套子,敢搞定他的腚?真是活膩歪了!老虎不發威,當他小腳蛤蟆!

段立軒罵罵咧咧地往後摸,沒摸出名堂。又齜牙咧嘴地站起來,對著衣櫃的鏡子掰腚。雖然姿勢挺羞恥,但羞恥不止疼。

脖子都要撅折了,只看點腫,沒瞅見沒裂口。嘶嘶哈哈地直起身,哆哆嗦嗦地找衣服。剛拉開衣櫃門,入目就是一條白蛇。

他嚇得往後一退,直接仰回床上。擴開的視野里,橫豎九個造景缸。像一個個迷你盤絲洞,窩著各式各樣的長蟲。或卷著,或游著,大大小小,花不溜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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