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群人圍著,段立軒站都沒站。翹著二郎腿,低頭吹啤酒瓶子。
「小比崽子,給我點個桃花朵朵開,啊?」謝老鬼站在他前面,比劃著名卡簧威脅,「你知道我誰嗎?你認識我嗎?」
「知道啊,」段立軒掀起眼皮,嘲弄地笑了下,「噶豬籃子的麼。」
里,曹操常罵劉備是『織席販履之徒』。這句話之所以惡毒,因為它是實話。
如今段立軒罵謝老鬼『噶豬籃子的』,也是一樣氣人。謝老鬼他爹曾是村裡的閹豬師傅,他二十出頭的時候,也跟著割過兩年。
果然謝老鬼氣得都哆嗦了:「小比崽子,今兒要給你斷手斷腳了,可別叫媽!」
「你給我按腳,我都嫌你勁兒小。你還要斷我腳?」段立軒冷笑了下,不耐煩地擺擺手,「消停兒往家尥吧,老der炮。」
「哎我!這家把你能耐的。」謝老鬼被這鄙夷給氣懵了,在他跟前左右橫跳。也不知道是左腿在前好,還是右腿在前好,「你起來,來。頭一回見著這麼能裝的。」
「不起怎麼著?頭一回見怎麼著?那你辦兩桌兒唄?」段立軒拄著臉看他,玩味地上下掃著,「可惜我這兒不收破爛兒,不待見你。」
「別擱屋裡叫喚,有能耐出去比劃!」
「誰他媽跟你比劃。長得磕了吧磣,老媽子都不樂意跟你玩兒。瞅這兩步道兒走的吧,你拉褲兜了?」
段立軒年紀小反應快,花哨詞那是左一套右一套。可憐謝老鬼沒上過幾天學,翻來覆去就是那麼一句『小比崽子。』
倆人對罵了會兒。謝老鬼實在是掛不住臉了,抬腿踹了段立軒一腳。
殊不知這第一腳,他就踹輸了。
道上的爭端,不是小孩掐架。幾個大老爺們,拿著卡簧圍一半大孩子。咋咋呼呼,囉里囉嗦。打也不敢打,罵又罵不贏。
最後氣狠了,竟然就只是踹一腳?
段立軒先是愣了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起來。他對著瓶口笑,就像是握著麥克風。每一個音節都被瓶口切成兩半,一半散在嘈雜里,一半震在瓶身中。帶著刺耳的劃破音,肆意又嘲諷。
謝老鬼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仍喋喋不休地罵著:「草,老子混社會的時候,你他媽還穿開襠褲呢。你別當自己是個玩意兒。就段昌龍!當年都得敬我一聲謝哥!你個小比崽子…」
段立軒驀地陰了臉,拎起酒瓶掄上桌子。嘩啦一聲,玻璃渣迸碎在陰藍的燈光里。有一塊正好彈到謝老鬼嘴上,當即就見了紅。
如果謝老鬼沒有犯撩騷病。如果這夥人沒喝那麼多酒。如果廳里的燈光再亮一些,讓他們能看清段立軒的表情。或許也就不用送了命。
可惜沒如果。
懦弱的人爭面子,最後通常是連里子都不剩。借著二兩白酒的假勇,謝老鬼拿卡簧扎向了段立軒。
鬥毆時只要其中一個動手,其餘人也會一擁而上。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不遵守的,不僅會被踢出這個群體,也找不到下一個群體——內B賊孬,啥他媽也指望不上。
但動手歸動手,誰都有自己的考量。段立軒是個小比崽子沒錯,但他也是段昌龍的侄子。段昌龍雖然成盒了,但他手下那些狠角色,可不會眼睜睜看著。
所以謝老鬼一夥雖然架勢擺挺大,但誰也沒敢往要害上招呼。奔著四肢去吧,還不敢扎,只敢小來小去地劃。
幾個回合下來,段立軒雖然看著血淋淋的,還真就沒怎麼著。反而是謝老鬼一夥兒,躺的到處都是。甚至還有一個被鑲進了酒櫃。不多也不少,正正好好的一長條。
段立軒從兜里掏出煙,扔了一顆叼嘴裡點著。
「滾吧der炮。」他咳嗽兩聲,拿菸頭指了指不遠處的謝老鬼,「以後別讓我瞅著。」說罷晃晃悠悠、雲裡霧裡地往外走。
六個老爺們兒,對一個半大小子。六把卡簧,對兩隻肉掌。居然被反殺得像稀屎一樣?
謝老鬼想著,這個姓段的崽子最他媽愛嘚瑟。三分的B,能添油加醋到十分。要放他這麼走出去,用不上明天,整個溪原都要笑掉大牙。
他往後也不用叫什麼謝老鬼了,乾脆直接改名叫謝老孬。
流氓靠什麼掙錢?不就靠誰狠嗎?那不僅是他的名聲,還是他的來錢道!
就在段立軒離大廳的拱門還有三步遠的時候,謝老鬼忽然跳了起來。
抄起桌上的啤酒瓶,照著段立軒的後腦勺掄去。伸出卡簧往腰腹胡亂囊了兩刀,用力往後一搡。
左右開弓,聲東擊西。這兩招使的,相當狠毒。一般情況,也就分出勝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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