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陳引玉說服了他:「小碗,我知道你想替我做事。但是含章表哥走了以後,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了。我也要學著做事。我不會買藥煎藥,你寫下來告訴我,我再照著去做。別的事也是如此,我不能總是躲在你的身後。」
小碗紅了眼圈,望著陳引玉短短三天就瘦了一圈的臉,心中既酸澀又欣慰。引玉公子長大了,只是長大的過程太過痛苦,叫人不忍心。小碗答應下來,匆匆忙忙回屋子幫他寫如何買藥如何煎藥。
陳引玉站在屋子外,聽著外面的賀喜聲與鞭炮聲,揚起一個略帶得意的笑容。
他知道若是只靠自己,退親是沒有什麼希望了,姨母絕不會答應。但那個兵將……陳引玉還記得初見她時的驚鴻一瞥,有些人看上去就是聰明的樣子,而且她既然能上戰場打仗,肯定是個很有腦子的人物。如果她願意幫他,那他說不定就可以擺脫錢家了!
至於非親非故她為何會願意幫他……陳含章接過小碗遞給他的藥方,這不是已經有了現成的理由了嗎?
救命恩人。
這個身份應該會好用吧?只要她有點良心,就一定會報恩!
小碗不在,陳含章已經嫁人,影七也不會去他的舊宅,誰也不會揭穿他,怎麼想都是天衣無縫的一件事。
陳引玉簡直為自己想出此等妙計的拍案叫絕!只是事成之前,要瞞著小碗,不能讓他知道。小碗太不謹慎了,每次帶著他都會露餡。
笨手笨腳的陳引玉嫌棄起了他那聰明穩重的小侍。
於是就有了之前的一幕,他帶著藥與京城的熱鬧背道而馳,去娘親的舊宅探病煎藥。
只是紙上寫的容易,做起來卻很難。不是燒火時被木頭刺破了皮膚,就是煎藥時被熱氣燙到了手,陳引玉咬著牙堅持,終於端著熱氣騰騰的藥碗,走進屋子裡。
沒想到的是,那名傷者並沒有躺著,而是盤坐在床上,一雙銳利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陳引玉不知道什麼叫氣場,只覺得被她盯著腿肚子都打顫,他堅強地端著藥碗,對她說:「你、你醒了啊。」
裴令望一點頭,掃了一眼這位小公子,粉面桃腮,一雙杏眼又圓又亮,長得倒是漂亮,就是好像心虛,不太敢直視她,剛對上視線又飛快地挪開。她看著有趣,客氣地問道:「我剛醒來不久,對前事有些記不清了,是公子救了我嗎?」
陳引玉暗暗告誡自己不能心虛,就是他救了她!他端著藥感覺手累,將藥碗放在了旁邊的小桌上,深吸一口氣對她說:「沒錯,正是本公子救了你。我那日出遊,在山上見到你渾身是血躺在地上,就讓侍衛將你帶來我家了。」
裴令望看他一點也不熟練地捧著藥碗,又如釋重負地放下,又聽著他那把嗓子像黃鸝一般清脆,跟之前聽過的溫潤男聲哪有一點重合?她心裡生了疑,莫不是京城裡的人找到了她的位置,派人來給她下毒?那碗藥,看著可不像給好人喝的。
這樣一想,她問話時就帶了幾分壓迫感,抬眼看他:「你叫什麼名字?看公子這樣年輕,怎會獨自住在這間宅子裡。」
陳引玉被她一看,心頭莫名有些驚慌,立刻竹筒倒豆子一樣把能說的全說了:「我叫陳引玉,陳舊的陳,拋磚引玉的引玉。這屋子是我娘留下來的,我住在姨母家,只是偶爾才回來看看。我娘和我爹已經過世了。」
他說娘爹去世,本是想博取對面女子的信任,可是卻莫名泛起委屈。憑什麼,他要在自己家裡被外人質問?他強撐著不許自己掉眼淚,不想被對方看低。
裴令望聽了他的話卻是一愣,他說的和程清酒告訴她的內容相同,而且更細一些。而且裴令望仔細打量過他後,意識到自己的判斷失誤。看他的樣子,根本不像是能做出毒殺別人的事來。裴令望把這個猜想排除後,對陳引玉不免多了幾分愧疚。
平白無故,讓人回想起了傷心事,而且還是在人家的家裡。裴令望知道自己容易嚇到人,剛才也沒刻意收斂,現在惹人家紅了眼睛,下意識放柔了聲音,向他道歉:「抱歉,我沒想到會這樣……謝謝你救了我。」
不管是不是他救的,先哄著再說吧。裴將軍能屈能伸地想著。
她相信是他救了她!
陳引玉情緒又雀躍起來,趕緊抹了下眼睛,瓮聲瓮氣地說:「沒事兒,你又不知道。那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傷已經好了嗎?」
陳引玉一邊問著,一邊尋了個凳子坐下。從陳府走上來,又熬藥又問話的,他早就累了呢。
裴令望向他解釋道:「實不相瞞,公子醫術了得,我身上的傷好得很快,但是之前發生的事,卻是記不清了。」
聽見她夸醫術了得,陳引玉頓時又心虛起來,醫術了得的是陳含章,他連藥名都讀不順。但後面聽她說她忘記了之前的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替她擔心起來:「這樣啊,那你豈不是不記得家在哪裡了?」
家。
已經很多年沒有人跟裴令望提起這個詞了。
她們怕惹她傷心,因為裴家只剩下她一個人。她的母親,兩位姐姐,盡數戰亡在戰場上,她的父親受不住打擊撒手人寰。她十歲那年,失去了最後一位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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