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殿中有個跪在地上的小侍, 卻瑟瑟發抖如墜冰窖。
小侍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身上的信箋被搜了出去,攥緊拳強忍著驚恐, 絕望的陰霾籠罩在心頭。
在他前方,有一名姿色平平的男子,身著華服玉冠依靠在太師椅上。宮侍恭敬地將信箋呈給他, 他用塗著丹寇的手捻開信紙,一目十行地掃了一眼信上的內容。
看著看著, 他臉色一沉。
「太女還未回京嗎?」他將信紙擱下,忽然向身邊的宮侍發問。
站在男子身旁的宮室鵲翎忙答道:「回君後殿下,太女奉命赴越州以援梁軍,要親自上陣與烏人對戰。所以,未能跟二皇女一同回京。」
鍾君後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悵然, 與那些憂心女兒上戰場的父親沒有什麼區別:「蓮兒是個好孩子, 即使知道越州險要, 仍要前去應戰撫慰民心。」
鵲翎輕聲寬慰道:「太女武勇,是大梁之幸事。君後殿下應當高興才是。」
「本宮有如此女兒, 當然要驕傲自豪高興。陛下正因越州戰事煩惱, 蓮兒此行是為母分憂,解大梁之困。」鍾君後說著,終於將目光放到了地上的那個小侍, 聲音變得陰冷:「可偏偏有人,見不得本宮的女兒行事。」
「說吧,誰指示你做的這件事?」
話音剛落, 地上的小侍頓時砰砰地磕起頭,悲泣道:「君後殿下聖明,賤侍、賤侍什麼都不知道啊!」
「哦?」君後冷笑一聲:「那這封信,你是如何得來的?」
「是、是有位哥哥,要我將信給三皇女……賤侍不知道信的內容,真的不知道啊!」小侍磕得額頭淤青,抽泣著將一支翡翠玉鐲褪下:「這是賤侍收下的鐲子,賤侍一時昏了頭,再也不敢了……」
鍾君後厭煩地聽著他的哭喊,瞥了一眼那成色一般的鐲子,更是心頭火起。眼皮子淺的東西,都是在太女殿中服侍的人了,竟然還會被這樣的蠅頭小利蠱惑了去!真是該死!
「把他帶過來。」君後對鵲翎說。
鵲翎像拖著死狗一樣將那小侍帶到了君後身前,君後讓他抬起頭,接著揚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小侍慘叫一聲被扇倒在地,鵲翎急切地上前遞上帕巾:「殿下,仔細傷了手。」
君後隨手擦了擦將帕巾丟開,冷聲對那小侍說道:「你是太女殿中的人,竟然就這樣不設防地給三皇女送東西?平時也收買了不少好處吧?你可知道你要送的信是什麼?」
小侍驚恐地瞪著眼睛,聽見君後包含怒氣的聲音響起:「是揭發太女與烏軍可敦耶律圖雅交易的密信。」
完了。
小侍身子癱軟,他差點害了太女殿下……
他眼中有淚水流出,他不想死啊!他的嘴角還流著血,又一次拼命地磕起頭,徒勞地念道:「君後殿下,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饒命?饒他一命,等他以後再將把柄送給三皇女嗎?
「來人,這宮侍偷了本宮的東西,拖下去,按宮規,杖斃。」鍾君後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決定了這個小侍的命運。
宮人衝進來將那個小侍拖了出去,他的哀求哭叫聲響了一路。鍾君後充耳不聞,又一次拿起了那封信,目光沉沉。
竟然還有人將寶押在三皇女身上?三皇女算什麼東西,也配污衊本宮的女兒?
他將那封信靠在燈燭上,火焰很快舔舐著泛黃的信紙,邊緣迅速捲曲變焦。煙霧繚繞中,紙張的灰燼紛紛揚揚的落下。
鍾君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鵲翎:「管好自己的嘴,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鵲翎立刻垂下了眼睛,恭聲應是。但是心中卻難免浮想聯翩。
難怪當初太女呈上了裴令望與耶律圖雅的交往密信,原來真正通信的人,是太女啊。
只是這種事,與他也沒什麼關係。太女如何做,又與烏人達成了什麼協議,都不影響太女未來繼位。
在這宮中,做個能聽懂話做份內事的聾子瞎子,才是安穩之道。
鍾君後盯著那桌上的灰燼,猶不解氣。
看來是最近他安穩太久了,這些人又一個個又跳出來給他找麻煩。不過是讓裴令望洗清了污名,三皇女的人又開始蠢蠢欲動了,還敢將主意打到太女身上!
想到女兒,君後柔和了面容,勾起唇角。他的蓮兒,當然要乾乾淨淨、沒有威脅地登上那個位置。
就算她做錯了事情,也有他這個父後為她收尾。不過是與烏軍交易,用一些小代價換烏軍退兵。只不過剛好是裴令望領玄鳳軍迎敵,差點讓她占了這榮耀。不過她也沒落到什麼好處,反而還失了條手臂,如今也只能做個普通兵將來。
說到底,還是怪裴家不會站隊。那件事情即使過去了很久,君後仍然心存怨恨。當年他求陛下讓裴玄教太女武功,裴玄竟然以軍務繁忙為由拒絕了。不僅拒絕了,還勸陛下關心二皇女,說二皇女有武學天賦,是姐妹三人中騎射最優的。
好一個騎射最優!她將蓮兒這個太女置於何處!枉費蓮兒還如此敬仰裴將軍。
只可惜裴家人運氣不好,一個個那麼容易地就死了。真想讓裴玄活過來瞧瞧,她口口聲聲誇讚的二皇女已經被他故意養廢,比不上她女兒一根手指。
雖然裴令望沒死,但也再不能掌兵,裴家的氣數也就是如此了。真是老天有眼,她們不能給蓮兒助力,那活著也沒什麼意義。
他的蓮兒是真正的天命之女,他也會跟著女兒坐享這大好的江山。
只是現在,他還不能徹底放心。太女的位置,並不是牢固的。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