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老闆的臉上卻寫滿了茫然無措,甚至卓小玉觀察到,她濃密的睫毛閃動著,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又似乎魂飛出竅、心事重重。
面前的男人和老闆談論著什麼,卓小玉聽不到,但她看到老闆從口袋裡掏出了紙巾遞給衣著款款的男人,而後者則捂著眼睛,停頓了好一會兒。
卓小玉也不免疑惑且憂慮了起來。
出什麼事兒了?
在她將島台擦了第二遍的時候,老闆和她面前的人終於動了。
兩人生疏地並肩,出門前,老闆盯著門口的灰色毛絨地毯,還有些沒回過神來的樣子,反倒是那個男人,禮貌十足地詢問她,店裡是否有備用的傘。
「當然,給。」
卓小玉還沒有決定好是不是要開口問問,兩人已經出去了。
兩人走得很慢,男人持傘,一大半都傾斜在了老闆那一邊。
會是誰呢?
老闆似乎沒有親戚也沒有朋友來訪過,而兩天前的那幫人,不提也罷。
想起那些事,卓小玉難免擔心自己穩定的工作要雞飛蛋打了,很是傷心地嘆了口氣。
等老闆回來再問問她吧。
秋雨綿綿,冬天的痕跡出現得如此之快,西伯利亞的寒風一吹,便吹煞了秋愁。
——砰!
不遠處傳來一聲巨響,卓小玉一驚,剛從沙發座上端起的貓爪牛奶杯失手落地,砸成幾片。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
嘭嘭嘭!
隔壁彩票店的阿嬸用力敲著門,急聲喊道:「小玉快來,是阿妹呀!」
撞車的聲音……是老闆。
第2章 那個時候她太討厭自己了
時光倒轉,光陰輪換。
靈魂被擠壓,身體在扭曲。
事故發生的時候,比起視覺,是耳朵先聽到了引擎轟鳴的聲音。側目望去,鄭岳軍駕駛著二手皮卡,油門踩到底,直直撞擊而來。
正要上車的璩貴千,被身邊五分鐘前剛表明身份的哥哥扯過,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她前面。
她的臉被緊緊地按在哥哥的肩膀上。
鮮血濡濕了半邊,濕潤的觸感讓她戰慄著,**的疼痛順著神經逼向大腦,又在剎那間收束。
留下的是長久的空白。
空。
就是什麼都沒有。
璩貴千聽過一種說法,人死的瞬間,會在腦海中用走馬燈的形式播放生前的片段。
但顯然,她沒有走馬燈,只有一瞬間劇烈的疼痛留下的餘韻,和漫無邊際的空白。
身體被縮到無限小,世界被放到無限大。分不清哪裡是天、哪裡是地,目之所及,只有無從對比、無從比較的空茫。
像一個乘坐著獨木舟漂流在大海上,卻失去了方向的人。
一切都是模糊的,世界套了一個玻璃罩子,殘留在神經中的疼痛也是鈍的。
直到那一小塊粉筆頭擊上她的額角。
意識重新回籠。
「鄭林妹!幹什麼呢!」
從那一小點觸覺開始,那一層隔絕了她和這個世界的玻璃融化了。
視野由小變大,漸漸地填充了漫無邊際的白,疼痛席捲,一剎那積累的痛覺神經肆無忌憚地蔓延,激得每一塊肌肉都痙攣。
璩貴千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下倒去,她伸手撐住面前的桌子,才發現,自己現在是坐著的。
璩貴千眨了眨眼。
這是……
「你怎麼了?」
帶著金絲眼鏡的女人燙著小卷,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不善地看著她,像看一條路邊髒兮兮的野狗。
哦,是你。
那熟悉的眼神,璩貴千一下子想起她是誰了,也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
她把桌面上攤開的課本合攏,泛黃的紙面,赫然寫著:七年級英語人教版。
「對不起羅老師,我身體不舒服,我想去醫務室看看。」
或許是她額頭的冷汗太有說服力了。
羅玉婷點了點頭,不耐煩地示意她出去吧。
璩貴千起身,離開教室,一秒也不想停留。
「每天不學習,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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