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千做噩夢了。
此時此刻,聽著抽噎聲,傅諧突然後悔起來,沒有給那些人留下什麼足夠深刻的烙印。
他們只不過是掉入了設計好的漩渦中,僅僅是生活在日復一日的疼痛、猜疑、寢食難安中,怎麼夠?怎麼夠彌補夜裡難寐的他們?
他們以為是因為過往的經歷,那些疼痛、誤解、貧窮帶來的掙扎。
可莫大的愧疚和恐懼糾纏著小小的身軀,那是來自未來的提醒和督促。
璩逐泓念起航班號的聲音和車輛撞擊的聲音交織在她腦中迴蕩。
你可以改變什麼?
你一定要改變什麼?
貴千終於平復的時候,璩湘怡小心地掀開被子,發現女孩已在疲憊中睡了過去。
傅諧的手撫過她緊皺的眉心。
不敢打擾,夫妻倆讓兒子先去睡覺,彼此支撐著看護她的後半夜,直到晨光熹微。
她沒有再做噩夢,也沒有再陷到深不見底的記憶中去。
睜眼的時候,是嶄新的一天,夢都遠去,記不清晰。
在確認她自己似乎不太記得昨晚的事後,璩湘怡第一時間讓醫生來檢查身體。幸好正在癒合中的傷口都沒有裂開的痕跡。
洗漱間內。
璩貴千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了半晌。
這幾天精心的養護有一些作用,額上的傷疤還是很醜陋,但痂皮已有褪去的徵兆。媽媽準備了好多祛疤的藥膏,說等掉痂了就要馬不停蹄地用起來。
頭髮最後一截乾枯分叉的被修剪掉,現在的頭髮將將能碰到肩膀,襯得臉更小,倒是顯得很可愛稚嫩。
她想起起床時陪在身邊的爸爸媽媽,想起他們藏得不好的擔憂。
她只依稀記得自己做噩夢了。
但究竟是什麼夢?
……
洗漱台左邊的金色架子上列著些璩湘怡用慣的化妝品,璩貴千的目光掃過,她抽出一支眉筆,在紙巾上寫下一個字母和五個數字。
F3578
可這是什麼意思呢?
女孩心中困惑,面上卻不顯。她整齊地疊起紙巾,掖在了口袋裡。
早飯餐桌上,確認了貴千的狀態並沒有什麼不一樣的父母鬆了一口氣,絕口不提昨晚的事,只是鼓勵她想想今天想去做什麼。
「今天的陽光很好,可以去玻璃花房,曬太陽……」
璩貴千咽下嘴裡的牛奶,思考一陣,點頭。
一頓飯里,她的目光向傅諧對面的空椅子瞟了好幾次。人也心不在焉的。
等到小碗裡的粥見底,她才終於開口詢問:「哥哥去哪了?」
早有預料的傅諧含笑回答:「逐泓去上學了。他在讀高一。」
璩逐泓在內環的一所重點高中讀書,是他自己考上的中學,也是自己選擇要去公立重點,而非國際學校。
讀書。
璩貴千點點頭,繼續舀著碗裡的排骨粥。
飯後,她坐在門廳的長背椅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光斑落在身上,是溫暖的。
身後有傭人們打掃的聲音。
沙沙沙。
她還是很不習慣身邊有不認識的人。
不過在醫院住的時光里,病房裡來往的醫生護士、偶爾來看望的警察叔叔和姐姐,還有門外經過的助理和保鏢們,這許多的人來來去去,短短几天,見過的人比她數年記憶里的都要多,似乎也漸漸脫敏了一些。
現在感受著太陽的溫度,貴千伸出手,讓一塊穿過琉璃玻璃的淺藍色光斑落在手心。
抓住。
手指合攏,光斑出現在了手背上。
反覆幾次,光在手心手背上跳躍舞動。
昨晚到這裡,第一次有穿著制服的阿姨來接她脫下的外套時,她嚇了一大跳。
房間不用自己整理,飯菜不用自己收拾,家務也都在他們的手上完成了。
那我幹什麼呢?
她不知道。
好像沒有事情可以做了。
哥哥去上學了。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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