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薄如紙翼的門堅硬得像岩石一樣,將要開啟卻又終究還是沒有開啟。
你進我退的探戈舞曲跳了幾年,似是而非的承諾始終含在喉嚨里。所有人都默認了他們是一對,好笑的是他們自己卻全在迴避這個問題。
鄭林妹知道自己的癥結所在,但是她並不能完全明白另一個人在想什麼。
他是在等待?還是說只是習慣。
噩耗驟然降臨前,他們的最後一段對話是,鄭林妹說,她想好了要開一家自己的甜品店,有一間她很心儀的店面。
不能一直給人打工吧。
梁方起把自己的工資卡遞給她,說,錢夠嗎,可以算他一份。
他要遲到了。於是他們說好晚上再討論這個問題。
「如果你要投資的話,那你應該也去那裡看看。」她遲疑後說著。
一切都在慢慢往好的方向發展。那張卡片放在她手心的時候,鄭林妹覺得自己可以承擔一個新的開始了。
有人陪她走了很久的路。
但在這條路的盡頭,等待的只是她自己,也唯有她自己。
沒有人跟她說過具體發生了什麼。修車廠的老闆捲入了詐騙糾紛,廠房都要抵去了套現。去追債的時候,不知怎的許多員工都摻和了進去。混亂中有人失手傷人,誰的血沾在誰的身上。
苦衷這兩個字她咀嚼過很多次。
……
腳下的泥土是濕潤的。
璩貴千問:「學醫好嗎?」
沒頭沒腦的問題。
梁方起回答說:「挺好的。」
累到充實。
「那就好。」
她沒有再說話了,這沉默讓間隔半米而坐的人感到不安。
困惑是有的,但莫名的戰慄一併籠罩著他,心臟沒來由地撲通撲通跳著,即將噴涌而出的是什麼呢?
他不明白。
「為什麼把頭髮剪了?」
她的聲音清空了梁方起腦袋裡的雜念。
「醫院裡的理髮師只會剃兩種,板寸或者光頭。」
她猜到了這個答案:「這樣啊……」
「下次不要再剪這麼短了。」
她是在以什麼身份說這句話呢?債主嗎?
風撫過臉頰時帶來溫煦的暖意。
第二段空白之後梁方起接過了話題:「你的腿,是還需要定期檢查嗎?」
「其實已經沒大礙了,」她往後仰,翹了翹雙腿,「我很聽醫生的話,復健時最能吃苦,養護得也很精心。」
「很厲害。」
在梁方起看來,他們該是陌生的。在兩個不同的城市中穿梭相遇,一南一北。
他不知道該和璩貴千說什麼。
學習嗎?工作嗎?
還是說起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呢?那會很冒昧嗎?他們熟悉到能夠分享生活了嗎?
他只是坐在那裡,讓手心的溫度融化冰塊,沒有答案。
喉嚨有些癢,或許冰美式對京市的春天來說還是太早了。
「讀書很快樂吧?」璩貴千沒有看他,好像是在對著天空說話,「雖然也會疲憊,但是不一樣呢。」
「我會騎馬了,你能夠想像嗎?」
「前一陣子去了趟老街,把店面盤下來,低價租給了原來的老闆,那家店的奶香饅頭真的沒有替代品。」
身邊的人並不能理解她的話,但璩貴千渾不在意。
「完成了很多事情……快要不認識遺憾兩個字了。」
「哭和笑都很大聲,順便,我沒忘記怎麼抽菸,只是更關心身體健康。」
很早很早的時候,她下過了決心,永不回頭。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璩貴千說。
「你問。」
「你覺得,人是由記憶組成的,還是靈魂?」
梁方起手指微動,肚子裡裝滿了蝴蝶,撲棱著翅膀。
「我知道記憶儲藏在哪裡,但不知道你對靈魂的定義是什麼。」
「嗯,」璩貴千點點頭,手中的杯子搖晃,思索著,「人的本質?可以這樣理解嗎?」
「又或者說,塑造人的一切?」她一笑,「那似乎就是記憶了,積木一塊一塊地搭上去,才有最後的樣子。」
梁方起皺眉思考了一會兒,回答:「我更願意去相信靈魂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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