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陸嬋璣卻理也不理他,徑直摘下傀儡身上的鈴鐺,而後一人一傀踩著雪離開鑄劍谷,任由身後眾人視線全都聚在她們的背影上,再也沒有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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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嬋璣不喜歡在雪天出門。
雪天,尤其是大雪天,很冷。而且,總會讓她想起在凡間最後的那個雪夜。
五歲的她差點命喪雪妖之手,是陸聞樞從雪妖手中將她救下,而後將她帶回到巨海十洲。
厚雪無垠,照映得天地很亮。少年人眉目疏冷,低眸看向她時,清寂的眉眼也被滿地雪色映得有了亮光。
指腹忽然有細細麻麻綿長的疼痛傳來,陸嬋璣一怔,抬起手來,只見她的左手食指上浮現一道被細線割出的淡淡血痕——是剛才在鑄劍谷操控傀儡使出劍招弄出來的。
在外面很冷,手指凍僵了不覺得疼,現在不僵硬了,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痛感。
她到底只是個肉體凡胎,和修士比起來,脆弱了不止一點半點,區區一根細線便能劃破她的皮膚,寒涼的雪天對她來說也要更冷更刺骨。
陸嬋璣垂下眼,纖長濃密的睫毛壓下,眼睛裡的光也跟著暗淡不少。
她手指壓著滲血的傷痕,指腹泛起淺淺的白,襯得滲出的血珠更加鮮艷。
沒關係的,陸嬋璣隨手將血珠抹去,心想,回去塗一塗玉容膏,一點疤都不會留。
她收起傀儡,加快腳步,只想快點回到青峰。
待回到青峰,陸嬋璣一腳踏進院外的禁制。身形如同雨滴落入湖面,沒有半絲阻礙。包裹了她一路的風雪被拋落身後,她額發間的碎雪開始消融。
茫茫白雪被隔擋在禁制之外,只見院裡芳菲一片,萬千花朵綻放在眼前,景致與外面的天寒地凍截然不同。
回到聆春閣了。
陸嬋璣輕輕舒了一口氣。
聆春閣是陸嬋璣的院子,也是承劍門唯一花常開不敗、綠樹四季常青的地方。
陸聞樞知道陸嬋璣凡人身軀受不住坐落於山巔的承劍門的寒冷,於是給她的院子加了一層特殊的禁制,讓這裡自成一番天地,景趣與外界不同。
有了禁制,聆春閣里不沾塵,不沾雪,柳絮般的雪花隨風輕漾,洋洋灑灑,卻都被強大的禁制彈開,依稀描繪出罩住院子的禁制圓環形的輪廓。
匆匆行至院落門前,陸嬋璣腳步一頓。
院門口站著一個沒有面容的青衣女子,那也是陸嬋璣的傀儡。
她手指一動,傀儡便施施然伸出手,在陸嬋璣走到門口之前拉開了門。
陸嬋璣卻沒直接走進去。
她對傀儡說道:「你應該同我們打聲招呼。」
「朋友間都是要打招呼的。」傀儡自然不會說話,只有站在它面前的女孩在自言自語。
陸嬋璣食指一繞,傀儡動作略微僵硬的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
陸嬋璣也朝它欣然一笑,牽動著伴她回來的那隻傀儡與她一道回以點頭,隨後緩步走進自己的院落內。
回到四季如春的院子裡,斗篷就沒了用處。等身體暖和得差不多,陸嬋璣就將它脫了下來。
她搬著椅子走到廊下,踩在椅子上面,將從鑄劍谷拿來的鈴鐺掛在檐角。
這個檐鈴非常輕巧,是用來聽風的。
外面的風進不來,但每次陸聞樞來找她,都會落在檐角。衣袂輕翻,帶起清風微拂,檐鈴叮鈴一響,陸嬋璣就知道他來了。
「裝好了。」 掛上去後,陸嬋璣道。
院子裡安安靜靜的,沒有人回應她的話。陸嬋璣也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寂靜。她爬下椅子,又搬了幾個板凳放在旁邊,在檐下和自己的傀儡們排排坐成一排,一起仰頭看著檐上新掛上的檐鈴。
幾日前,陸嬋璣發現,檐上掛了十二年的檐鈴壞掉了。
今日,新的檐鈴已經做好,可以替換上去了。
陸嬋璣想,新的這個應該能比上一個用得更久一些。
一來,她找鑄劍谷的師傅訂做檐鈴時給了更好的材料,二來,陸聞樞沒有小時候來找她那麼頻繁了。
思及此,陸嬋璣的臉上露出糾結的表情。
她既希望這檐鈴壽命比上一個更長,能夠用得更久,又希望它比上一個壽命更短,兩種心緒自相矛盾,一時不知道該盼望什麼好。
今日掛上去的檐鈴,不知何日才會響起。
盯著檐角的新檐鈴看了一會兒,陸嬋璣逐漸覺得乏味,就讓一傀儡去給她拿了還沒看完的《機關全術》繼續翻閱,又牽動另外一個青衣傀儡,倒了兩杯清茶過來。
青峰沒有仙婢,有的只是陸嬋機製作的傀儡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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