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它下落無蹤不說,能拔出它的人恐怕也沒幾個。我這願望,怕是終生都難以實現了。」
他轉而看向玉蟬衣:「他日,小友若能喜獲靈劍,肯帶來允我瞻仰瞻仰,尹某自當感激不盡。」
玉蟬衣手中還握著他給的玉甘泉水與連金泥,對慷慨贈寶劍寶物給她的尹海衛自然是無法拒絕。她點了點頭。
尹海衛看著她誠懇的樣子,心道,這一千年間他見過的劍修不知凡幾,可天份高成玉蟬衣這樣的實屬少見。
也許曾經的微生溟,如今的陸聞樞,在他們年少時都是這般驚才絕艷的樣子,甚至有可能比她不如。
尹海衛隱約有種感覺,劍道穩固了一千年的格局,也許要因眼前這位少女,而換一換了。
只是英才向來會遭天妒,微生溟便是前車之鑑。他不忍再看到好苗子半路折了去,憂心忡忡地開口說道:「小友,我再敞開心扉同你說幾句話。」
玉蟬衣點了點頭:「我好好聽著。」
「一千年前,微生溟做劍道第一時,劍修多將他視為偶像。這一千年間,陸聞樞做劍道第一,新一批的劍修又開始追將他視為目標。可若是等到陸聞樞也跌下神壇去,他們未必不會像當時的我一樣茫然無措。小友,你天賦極高,切莫將自己的劍心託付到別人身上。你且修你自己的劍道,煉你自己的劍心,除此之外,一切皆是可拋下的外物。」
玉蟬衣垂眼聽著,若有所思,忽然間想起一事:「那微生溟如今正在何處?」
「還在太微宗嗎?」她問。
尹海衛一愣,呷了口茶,說道:「離開太微宗了。」
他眼角餘光覷著樹上落下的那塊黑色衣角,說道:「和七殺一樣,下落不明。」
「那他,豈不是過得很不好……」心底的唏噓再難壓抑得住,玉蟬衣皺起眉來。
她以為自己的命運已夠顛沛流離,卻不想在這世間另外一處,微生溟的命運也在大起大落。
若微生溟當真元氣大傷,又離開了宗門庇護,心魔纏身,修為無法再進一步,這千年的光陰加諸在他的身上就不再是一樁小事,恐怕微生溟已經老的不成樣子,甚至,說不定……他已經在無人知曉的時分、在無人知曉的地方仙逝了。
難以言說的情緒在心頭淤堵,玉蟬衣鬱結地皺著眉頭,頭頂的樹上卻悠悠傳來一聲:「說什麼下落不明,說不定像我一樣,在哪棵樹上掛著呢?」
一陣陣樹葉飄落,樹上那道黑影落到地上。
微生溟走到桌邊,也替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悠悠喝了幾口,先盯著玉蟬衣看了兩眼,後又看向尹海衛。
他禮貌而又客氣地對尹海衛說:「我這位黑心爛肝、做了奸詐小人的師兄,替我這小師妹,謝過尹道友相贈的劍。」
尹海衛回敬他的,是一記絲毫不給任何情面的眼刀子。
尹海衛沒個好氣,冷哼一聲,全然不理會微生溟的存在,只看向玉蟬衣,意有所指地叮囑道:「小友,我方才那一番話尚未說完,你別要步了微生溟的後塵,登上巔峰固然是好,可我們劍修,不是只為了成為劍道第一才拿起劍,你別學微生溟。」
玉蟬衣未答話,微生溟率先拍手稱讚:「精彩。」
「別學啊。」他也這樣對玉蟬衣說道。
又眨了眨他那雙神色倦倦、比往日更打蔫的眼睛,繼續同尹海衛說道:「尹道友方才實在不必妄自菲薄,能領悟到這麼多精彩有用的道理,又不吝於分享出去,怎麼能不算是好劍修?明明高風亮節。」
他一番話說得格外誠摯,聽到尹海衛耳朵里卻像是嘲諷。尹海衛後牙槽咬了咬,霍然站起身來,對玉蟬衣說道:「今日我就不再繼續打擾下去了。小友,日後若是用完了那玉甘泉水與連金泥,到店裡來找我要便好。叨擾了,告辭。」
玉蟬衣直覺他和她師兄好像有什麼過節,兩個人聊起天來竟這樣不對付,讓她夾在其中不知說什麼是好。
見尹海衛說要走,她連忙也站起身來,到門邊送他離開。
回來後,玉蟬衣只見自己這半年來行蹤無定的師兄胳臂支在院裡的石桌上,一隻手半托著腮,眼睛似乎有些黯淡,不知道在想什麼。
見她在看他,他眼睛抬起來,稍稍有了點亮光,之後,一種好奇打量的目光便一直粘在她身上。
玉蟬衣重新拿起笤帚掃地,感受到他的目光一路追隨過來,她無奈放下手中笤帚,說道:「師兄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這半年來,哪怕碰了面,他也幾乎不說什麼話,她都快把他當成不會說話的啞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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