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蟬衣覺得有哪裡不對,卻無從反駁。
「我不會問你想殺的獵物是什麼。」微生溟道,「我說了,我暗暗看著你,觀察你,已經很久了。我們之間說話很少,但或許,我比你想的還要更了解你一些。」
「一個能對本領遠遠低於自己的對手都分外敬重,能對手下敗將善語相告,取之不正不物就不要的小師妹,能讓她起這麼重的殺心的,一定是徹頭徹尾的妖物,死不足惜。」
微生溟聲音輕了輕:「你的獵物,一定也不好殺吧?」
一直警惕盯著他看的玉蟬衣怔愣住。
明明是那麼嚴肅的話題,他卻像在說著類似於「今日的茶不大好喝」這種話,是相當閒常的語氣,仿佛她心懷濃重殺機,根本不是什麼驚世駭俗的大事。
沒有一句說她做得對,卻又好像句句都在說,她是對的,沒有做錯。
他臉上分明還是之前常有的那種玩笑似的表情,可玉蟬衣竟然從他眼底看出了幾分溫柔來。
明明他還什麼都不知道……
玉蟬衣指尖莫名一顫,撇開眼,含混不清地應道:「也許。」
微生溟笑得眉眼更加柔和了:「小師妹,葉掌教的心頭大患,就當是我送給你的,練手的機會。」
也許是他今日笑得太過開心了一點,開心到有些不同尋常,蒼白臉上也煥發出一種不同於往日的生機。不知為何,玉蟬衣心頭莫名縈繞著一種古怪的感覺,沒有輕易應下他的話。
又過了一會兒,仙湖到了。
玉蟬衣帶他落下來,微生溟在前帶路。
找到那棵七星樹後,他不知道從何處變出一把小鏟子來,親自到樹下刨了一會兒的坑,將酒罈挖出。
玉蟬衣站在他身後看著他刨坑的動作,果然和在客棧樹底埋酒的動作如出一轍,十分熟練,她問:「你到底在多少地方埋過酒?」
「巨海十州埋得不多。」微生溟道,「人間多一些。有機會給你畫張地圖,日後你無聊了,去人間找我埋的酒也能玩上一陣。」
聽語氣像是隨口一說,但他甚至給玉蟬衣安排上了挖酒的流程:「雖說到時候你可以用靈力直接挖出來,但建議你像現在的我一樣,準備一把鏟子,一來別隨意施展法力嚇到凡人,二來,人間一些書生讀書寫字之前都要沐浴焚香,看似多此一舉,實際卻能加深他們自己對書籍的愛重,很有值得我們這些懶惰的修真之人學習的地方。」
玉蟬衣聽得直皺眉頭:「……」學人家書生讀書前沐浴焚香,學成了用鏟子挖酒埋酒,這是要加深對酒的愛重嗎?
確定沒學錯地方?
微生溟已經將酒罈從七星樹下挖出,吹了口氣拂去上面全部的泥土,那酒罈子的外殼竟然亮潔如新。
他抱著酒罈站起身來:「待你明日拿下頭籌,這酒就會開來為你慶功。」
玉蟬衣道:「這麼肯定我明日我就一定能拿下頭籌?」
微生溟聞言靜靜看著她,說道:「明日你要是拿不下頭籌,不僅你心心念念的劍拿不成了,那去除掉心頭大患的事,也要另找其他人做了。這一壇好酒你可就無福消受了。」
玉蟬衣心道:「那我還真要嘗嘗他懷裡那壇酒究竟是什麼滋味不可了。」
「我們兩個能喝完這一壇酒?」回去的路上,酒罈子到了她的懷裡,哪怕罈子密不透風地緊閉著,玉蟬衣依舊能聞到一點纏綿到空氣里的酒香。
微生溟道:「等你喝上一口就知道了。」
當時能叫他花空積蓄的酒,自然不是一般的好酒。
他們御劍飛在半空當中,風徐徐吹著微生溟的長髮,他闔著眼睛,很是悠然自在。而玉蟬衣垂眼往下看,蓬萊的山川初見時十分新奇,待上三十餘日後,好些地方都已經變得熟悉了起來,可玉蟬衣依舊不捨得眨眼。
一瞬不瞬地看著仙霧繚繞中的蓬萊好半天,玉蟬衣忽然問道:「拿到論劍大會頭籌是什麼滋味?」
微生溟睜開了眼睛:「小師妹這麼確定我拿過論劍大會的頭籌?」
玉蟬衣道:「你說過的,信則有,不信則無。」
她道:「我信。」
靜下半晌,微生溟忽而輕笑了一聲,坐姿微微端正了一些,他說:「只是一樁毫不意外的事情,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滋味。當時也想過要不要讓一讓第二,讓他好歹當一回第一,出一把風頭,結果剛上去就被師兄訓,說要是這局比試不好好使出全力,就是對對手的不敬,可是我不讓招的話……沒辦法,只好拿個第一了。」
他說的場景對於玉蟬衣來說格外遙遠,她說:「師兄你不會有機會訓我的,我是不會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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