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擁有了裴家所有的資源傾斜,享受了我父親和兄長的餘蔭庇護,若是我再去說苦,那天底下就沒有多少可以稱得上前途坦蕩的人。」
江新月覺得他說得不對,又說不上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大概是因為裴延年說的都是在外人看來的無限風光,實際上,他首先得要在各種明槍暗箭中活下來。
真要是說得那麼好,為什麼老夫人從一開始就默認這個兒子可能會回不來呢?
睫羽輕輕地顫抖著,她低著頭,盯著鞋子邊緣墜的一圈圓潤的珍珠。
珍珠是裴延年找來的,在那晚荒唐地在屋頂看煙花她凍得恨不得捅裴延年一刀之後,第二日她就發現自己的梳妝檯前放了一盒珍珠。裴延年也沒有特意提起,就只是在被問起時說了一句,聽她提過一次想要珍珠。
到現在,她仍舊覺得裴延年活得粗糙、野蠻、不解風情。
但是又不得不承認,他強大而又自持、沉默而又堅毅,獨自承受風雨給身後的人一片穩定的生活區域。
至於他累不累,高興或是不高興,就連他自己都不會去在意。
可是這樣做真的好嗎?
江新月其實挺不喜歡這一點的,就好像兩個人中間存在著一種無形的隔閡。
他見過她所有不體面的時刻,見過她被所謂的親人逼得鮮血淋漓的時刻,也見過她惡毒地要拋開他的時刻。
但是,她對他知道得很少,就好像他只是她名義上的夫君,唯一稱得上優點的是錢財上極為大方。
她在心底一再告訴自己,自己同裴延年又不是什麼神仙眷侶,相敬如賓面子上過得去就行。
可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可是你不覺得難過嗎?」
明明將裴家拉出深淵的是他,被誤解被犧牲的人,也是他。
她的聲音不算大,在這個細雨綿延的夜晚,卻像是一把錘子狠狠地砸在男人的心口上。
兩個人明明距離很近,卻隔著一層朦朧細雨。
燭光之下,男人的眼裡閃過震驚,緊接著又沉默下來。
江新月也懶得去猜,不說就不說唄。
她低著頭,偏頭看了一眼屋檐外,「估摸著等會雨就要下大,先回去吧。」
說完之後,她就埋頭朝著屋內走去。還沒有走兩步,她便直接被按住肩膀,在慣性的作用下,坐在了男人腿上。
耳旁響起男人的聲音。
「生氣了?」
江新月原本沒生氣,被他一問火氣反而一下子就竄了上來,拍向他的手背,「沒有,我有什麼資格生氣。」
她力道不輕,裴延年手背上迅速浮現出紅痕,「嘶」了一聲去捏她的臉頰,「下手這麼重嗎?」
江新月氣得咬他的手,咬了個空,惡狠狠地告誡:「還有更重的呢。」
說完之後的,她扭過頭不去看他。
裴延年去牽她的手,被躲開;去摸她的腰,被讓開;最後想要攬上小妻子的肩膀上時,還被人聳著肩膀抖落下來。
江新月被弄得煩了,正在心裡發誓裴延年要是再碰上來一定要再打他一下時,後背忽然貼上來一堵滾燙的牆,緊接著肩膀上一重。
裴延年從身後擁著她,靠在她的肩膀上。
兩個人體型懸殊巨大,落下來的影子更像是孤狼小心翼翼叼著自己藏在窩裡的珍寶。
「不說你還生氣。」裴延年蹭了蹭她的臉,如同想像中柔軟,嘆了一口氣,聲音跟著低了下來。
「楚蕎蕎,我沒有任何立場去說難過之類的字眼,因為這是我一開始,就選擇好的路。我甚至慶幸,還有策洲在。萬一我發生什麼意外,為了他她們還有支撐下去的理由。」
「我也沒辦法計較偏袒不偏袒的問題,因為我曾經受到我的父兄對我同樣的照拂。」
江新月默了默,而後開口:「我不是為了這事生氣。」
「那因為什麼?」
「我就是生氣……」她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天空,漆黑一片見不到光亮,「你好像什麼心裡話都不會和我說,不管是高興還是傷心,全都要靠我去猜。我有時候猜得准,有時候猜不准,永遠都要琢磨。我不喜歡這個樣子。」
裴延年悶笑:「那我每天都會和你抱怨,你就會高興嗎?」
他說這句話時,帶著點調侃的意思,想要讓她不要憂心過重。
誰知道,小妻子此時轉過臉來,極為認真地同他說。
「我不一定會高興,但是你一定沒那麼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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