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斤司巧雖然想不了那麼多,但小孩子都是很敏感的,何況這麼長時間,已經足夠他們感知狀況了。
司巧小心翼翼端詳張格的神色:「王妃?咱們現在該干點什麼呀?」
明天就是旨意里啟程的日子,但已經快亥時了,他們卻沒有一個人睡得著,自從吃完哺食就一直在堂屋干坐著。
起先還東拉西扯聊聊天,可隨著張格的話越來越少,不知怎的,屋裡氣氛就越來越沉悶了。
張格回神,看兩個孩子都一副天要塌了的樣子望著她,突然反應過來——這樣不行。她現在是這家裡的主心骨,要是連她都恐懼不知所措,他們就更無路可走了。
張格連忙打起精神:「咱們……咱們再把手裡的東西清點一遍吧,東西雖多,但許多用不上的帶著也是累贅。而且也不知車馬是怎麼安排的,萬一最後需要我們自己背包袱步行,那除了必需品其他的就只能捨棄。所以我們最好把東西按照輕重緩急進行分裝,萬一有什麼意外,也好視情況進行取捨。」
——要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說不定他們的待遇比流放犯好不了多少。
兩個孩子見她有主意都鬆了一口氣:「好啊好啊,咱們來分裝。」
他們現在手裡的東西著實不少,一部分是張格嫁進來當晚從北邊的宮人膳房運回來的。一部分是第二天他們在附近宮室找到的一些生活用品。之後就沒能再出去了,畢竟劉治只需要保證他們這三天不死,後面又不歸他管,沒必要再冒險放她出去。
不過東宮的宮人離開得十分突然,之後東宮四門就被封了,所以膳房和屋子裡留下了大量的食物庫存和日用品。
當時張格其實並不確定三天後他們的命運會如何,萬一繼續被關在這兒呢?所以她打定主意能拿多少拿多少,幾乎將膳房搬空了。
這裡面占大頭的是炭薪米麵。做飯用的白炭,取暖用的木炭,每樣都搬了十筐。白米十袋,細麵粉少說也有百來斤。若是一直被關在麗池院,自然不愁放不下,可現在要啟程,就不能都帶上了。
司巧和二斤都是窮苦出身,一盤算竟然要扔下這麼多東西,心疼壞了。
司巧為難道:「王妃,別的不帶還好說,米和面也不帶嗎?路上要走一兩個月呀。」
而且這一路說不定並不止他們四個。因為一個親王,名下的番戶雜戶應該是很多的,雖然這裡只有二斤和司巧兩個,但司農寺到底給幽王劃撥了多少番戶,其實他們並不清楚。
如果還有別人,這一路的衣食住行照理說應該都由幽王府自己的家產供養。但『幽王府』現在有個毛家產啊!幽王的財產早已經被充公了,眼前就是他們的全部身家了。
張格:「……」裸婚好難。
再難也離不了婚,只好繼續湊合過。張格捏捏眉心:「炭肯定是帶不了多少,米和面……先理到一邊,明天看看具體情況再決定帶不帶。」
帶米麵就必須帶柴炭,可帶柴炭就要把做飯那一套傢伙事全帶上,至少得占一輛馬車。
張格覺得不大現實:「咱們要做好沒法做飯的準備,所以食物還是優先帶輕便的乾糧。胡餅、干餅、米糗、乾菜鹹菜、臘肉醃肉風乾肉,各色果乾,這些每個人的包袱里都要帶上一些,以備不時之需。還有鹽巴糖塊和茶團,這三樣包袱里能塞多少就塞多少,剩下的也都裝箱,優先帶。羊皮水袋一共找到了幾個?」
司巧翻了翻:「五個,還有七八個葫蘆。」
張格:「都裝滿,每人隨身揣一個。」
火摺子、燒水壺、小釜、刀具、食器、洗漱用品、備用衣服、漉水囊、紙筆……如果沿路這一兩個月真的還像在麗池院這樣,什麼都不給他們,那需要的東西真的太多了。
張格將幾人的包袱都整理好,又將其他的按照捨棄次序分了個類。最好的情況當然是能有幾輛車,把這些東西都帶走,但如果帶不走,就要一批一批捨棄。
三人忙碌到半夜,終於將一切收拾妥帖。最後張格打開了一個匣子——裡面是一對精緻小巧的鴛鴦匕首。
這是她在一座宮苑的抽屜里意外翻到的,當時她第一反應就是迅速將它藏進了衣服里。張格摸著刀柄上純淨的紅藍寶石沉思片刻,將紅色匕首貼身收起,藍色匕首則塞進了君衡的腰間——但願都用不上吧。
這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張格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都睡不著,不知不覺就盯著床榻里側靜靜睡著的君衡出起神來。
為什麼他這幾天明明醒了卻不說話呢?是在忌憚揣測他們嗎?張格想起之前姑姑說她這個王妃對幽王來說意味著羞辱,縱使幽王活下來也會厭惡她,難道是因為這個他才不願搭理他們?
張格再一想,又覺得不大像,因為幽王從始至終的神情都很淡漠,別說厭惡了,他臉上根本就沒有過表情,整個人透著一種淡淡的死感。
難道說……他受的打擊太大,傷心太過,已經心灰意冷,沒有了求生欲望,決定放棄了嗎?
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張格便像生吞了一個鐵疙瘩一般,心腔沉墜墜的,陰寒冰涼。
三天前,她平靜安逸的生活莫名其妙被打破,命運被迫和這個不認識的男人糾纏在一起,生死相依。這三天她一直在努力調整自己,適應陌生的環境和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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