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格心頭微微一顫,垂著頭沒有說話。
君衡垂眸看她:「我從未介意你的出身,是士族還是寒門,是貴女還是奴婢,對我來說並無區別,我也並不看重這些。」
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鄭重,張格終於抬起頭,與他對視。
君衡見她漂亮的眼睛裡突然氤氳起一層薄薄的水霧,秋瞳剪水,我見猶憐。忍不住伸手將她臉頰邊散落的幾絲鬢髮捋到耳後,聲音也更溫和了幾分:「自古妻以夫貴,男子的前程原就不該系在妻子身上,何況我也從未想過要用妻族去謀取什麼。」
君衡一直認為,擇妻,最該看重的是『品性』。從前娶太子妃是,現在,更是。
君衡注視著張格的眼睛認真道:「我想,我心裡究竟是怎麼看你的,你是知道的。」
他的眼神恢復了之前的內斂,又好像是她這些日子認識的那個人了。張格心裡又酸、又澀、又苦,面上卻只是緩和道:「嗯……我知道的。」
若非當初清楚地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尊重、欣賞、體貼、照顧和心動,她又怎麼敢輕易敞開心扉,去信賴依靠一個才相識一個月的男子。
茫茫人海,跨越了不知多少層時空,她竟然還能遇上自己的意中人,且這意中人不但恰好是她的夫君,竟還與她兩情相悅!
多麼意外,多麼難得,張格曾經對這驚喜的巧合,珍之、重之。
可惜。
「可是,」張格慢慢伸出手,圈住他勁瘦的腰肢,輕輕依偎進他的懷裡。用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柔聲道:「我害怕……」真的很害怕。
幽微的蘭草香氣混著雨過天晴的清新草香,仿佛又氤氳成了那個夢一樣的晚上。君衡眉眼微滯,猶豫了一瞬,終究還是低頭在她眉心輕輕一吻:「有我在,不怕。」
如果這真的是美人計,那這美人和這背後之人,實在是厲害。
張格雙目微闔,乖順道:「嗯。」
.......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
深秋已過,寒冬漸臨。
冬月,張格一行人終於走出河南道,來到了位於河北道與河南道交界處的相州。
一過河南道,氣溫好像陡然下降了六七度,放眼望去,大地一片肅殺,翻湧著滾滾寒氣。
趕路是枯燥且乏味的,睜開眼時在這個驛站,閉上眼時卻在那個驛站,時間變得既長且慢,除了睏倦疲憊,所有人生活里剩下的內容都不多了。
君衡和上官季仙時不時還有兩句正事可說,對張格來說,生活卻只剩下這輛四四方方的馬車,越來越難下咽的干餅鹹肉,和一日比一日難以抵禦的寒冷。
張格輕輕挑起車簾一角向外望去,鉛灰色的天空、漫天的鵝毛大雪,護衛在馬車旁邊的玄甲軍不但頭盔鎧甲上積了一層雪片,連睫毛鬢角竟都掛上了細碎的雪晶,看著便冷徹心肺。
張格打了個哆嗦,刺骨的寒風雪片順著縫隙擠進車來,刀割一樣劃著名人臉,張格連忙放下車簾,裹緊身上的大毛衣裳。
君衡見她臉頰雙手都凍得紅中泛青,伸手一握更是涼意刺骨,皺眉道:「握著手爐怎麼還凍成這樣?」
「方才還沒覺得,好像突然就冷了。」張格也不知道,可能是這古代的冬天實在太寒了吧?在現代時,她的家鄉從沒聽說十一月突然下暴雪的事,有時候一個冬天都見不到一片雪花。可這雪才下了不過一刻鐘,她明明裹著大毛衣裳,車裡還放著炭籠,整個人卻已經快凍透了。
君衡將她的手拿過來塞進自己衣裳里暖著:「過來吧,我身上暖和。」
「嗯。」
他身上確實暖和,可能是因為習武吧?張格迷迷糊糊依偎進他懷裡,被暖融融的體溫包裹了一會兒,突然覺得有點困……
君衡見她埋著頭竟然睡著了,趕緊晃了晃她:「不能睡,你現在太冷了,睡過去會有危險。」
「嗯?」張格遲鈍地應一聲,又本能地往他溫暖的懷裡鑽了鑽:「可是我好睏。」眼睛好像睜不開了,連腦子都鈍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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