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只是很微小的一點情緒,這些年沈鶴都習慣了,但當時他確實感受到了難堪。
從小到大,沈父總是這樣,越過他直接跟他的老師聯繫,越過他直接跟他的朋友聯繫,這種行為沒有任何一個孩子,不會覺得難堪。
沈鶴:「讓我想起初中時,我交了一個朋友,對方人很好,我這麼木的人,他也願意什麼事都跟我一起。」
「父親知道後,先是調查了他的家庭背景,然後告訴我,這個人家里只是普通的工薪階層,以後對我,對沈家,沒什麼助益……」
陳清棠心情很複雜:「再然後呢。」
沈鶴:「父親讓我跟他斷交,我不願意,於是父親越過我,直接找上了對方的家長,去敲打他們。」
陳清棠:「當時你在場?」
沈鶴點頭:「嗯。父親是臨時把我叫過去的,然後當著我的面,高高在上地批評我朋友的父母,讓他們管好自己的兒子,不要想著能從我身上、從沈家身上得到什麼。」
陳清棠:「然後呢?」
沈鶴張了張嘴,喉嚨卻仿佛被卡住了般,怎麼都說不出話。
陳清棠柔聲鼓勵道:「沒關係的寶貝兒,我愛你。」
那樣溫柔的語氣,那樣虔誠的三個字,仿佛一朵清甜的雲,把沈鶴的心臟細密地包裹了起來。
幫他抵抗住了那些難堪,那些自我厭惡,那些噁心翻湧的情緒。
沈鶴眸子閃動了下,仿佛又被注入了新的動力。
胸口的窒息讓沈鶴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繼續說:「我到現在都忘不了,我朋友的父母,當時尷尬,受傷,又難堪至極的表情,以及我朋友憤怒地看向我的眼神……」
「他厭惡了我。我也厭惡了自己。」
陳清棠心疼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不是你的錯,你厭惡的也不是自己,你厭惡的是你父親的作為,是面對你父親時,無能為力的你。」
「你父親的專制強權讓你覺得,你很弱小,很不堪、很無力,所以你討厭自己,同時也認為,沒有人會喜歡這樣的你。」
沈鶴眼眶通紅,忍著心頭翻湧的羞恥感和厭惡感,咬著牙承認了:「是。」
陳清棠看著他,眸光平和:「可是我愛你。」
這一瞬,沈鶴耳邊叮的一聲長音後,變得安靜。
宛如從萬米高空墜落,最後卻跌入了一個溫柔的懷抱。
沈鶴的眸子劇烈顫動,唇瓣蠕動著,最終卻沒發出聲。
陳清棠:「你並不弱小,你也不是反抗不了你的父親,你只是心裡的道德感太高,把自己束縛住了,而且……」
「你還在愛你的父親,因為愛,所以無法做出讓他很傷心的事。」
偷偷轉專業,已經是沈鶴的極限了
換了陳清棠,他保管回家先大鬧一場,氣死父母
再明目張胆地轉專業,如果沈父讓他的專業轉不成,他就破罐破摔,鬧得全家都不安寧
如果學校院長被收買,不給他轉專業,他就上報教育局,揭發院長貪污受賄,誰也別想好過。
而沈鶴看似在叛逆,實際上卻仍然選了一條不那麼傷父母心的路。
沈鶴的道德感,就像是把他捆住的繩索,讓他半點都掙脫不了。
雖然沈父的所作所為不值得被敬愛,但沈鶴的內心,還是潛意識遵從著為人子女的本能,在愛著他的父親。
並不是所有父母都愛孩子的。
父母生下孩子,只是因為他們需要孩子,而不是他們愛孩子,或者孩子需要他們。
只有孩子,才是天生就愛父母的。
很多有道德感的孩子,就是因為這份天生的愛,被父母、被道德捆綁住,痛苦半生。
沈鶴顯然是個典型例子。
陳清棠看著沈鶴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不再往下說,而是轉頭安撫:
「好了不說了,沈哥你只要記住,我愛你。」
陳清棠希望沈鶴,能因為被愛,緩解一點自我厭惡,緩解一點痛苦。
沈鶴雙手捂住臉,蓋住自己丑陋的表情:「即便我很不堪……」
陳清棠:「嗯,即便你很不堪,我也愛你。」
沈鶴維持著這個僵硬的姿勢,很久都沒動。
但陳清棠隔著屏幕能感受到,他整個人在逐漸變得平和。
陳清棠轉移話題:「今天做得很好,想要什麼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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