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心裡好難受。

「你……你現在怎麼想的？」她問朝朝。

即便朝朝總是說，她們都是薄朝辭，她們就是一個人，可在親眼目睹媽媽們對另一個自己百般關懷的時候，朝朝真的沒有一絲後悔嗎？

朝朝的聲音明顯帶著鼻音，卻還一副大姐姐的模樣安慰她：[小朝，你別多想，媽媽們不會發現的。]

薄朝辭垂下眼睫毛，目光凝視著房間地面柔軟的地毯，眼淚洇濕了地面，她感到沉重，喘不過氣。

［小朝？］

「秘密是無法懷揣一輩子的……」薄朝辭抿唇，嗓音很低。

［小朝，你別亂想，好不好？］

薄朝辭起身走到穿衣鏡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苦笑一下，「朝朝，就連沒跟你相處多久的雪卿秀都會懷疑我，你覺得，曾經朝夕相處的媽媽們，會發現不了異常嗎？」

朝朝沉默下來。

薄朝辭擦了把眼淚，拿了衣服進入浴室，幾個小時的行程以及剛才來自媽媽們的關心都讓她感到沉重。

她需要一點時間來放鬆自己。

脫掉身上的衣服，取下脖子上一直戴著的寶石項鍊。

薄朝辭看著鏡子裡的女生，這確實是和她完全一致的長相，身高、體態，甚至是膚色也沒有絲毫差別。

上輩子就曾有人調笑過她：你說你一個福利院出來的孤兒，怎麼就長得跟富貴人家的大小姐似的？看這白嫩的皮膚，這嬌貴的小手……嘖嘖。

薄朝辭以前不在意，也沒有心思去在意，現在卻不得不思考起來。

「朝朝，你依然認為我們是同一個人嗎？」

就算興趣愛好一致，討厭的食物也一樣，可終究，到底是有不同的吧？

溫熱的水流打在身上，薄朝辭聽到朝朝的回覆：［對不起，小朝。］

「為什麼突然道歉？」

［是因為我，你才會吃那麼多苦。］朝朝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

薄朝辭頓時感受到一陣巨大的迷霧籠罩住了自己，她僵了片刻，才緩緩出聲：「為什麼……這麼說？」

朝朝：［因為從一開始，你便是我。］

［不存在什麼平行世界的薄朝辭。］

［你只是……出了意外之後的我，所分割出來的、帶走了災厄與不幸的那一部分靈魂。］

［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活下來，無論是朝朝，還是小朝。］

薄朝辭感到困惑，她發現自己聽不太懂朝朝在說什麼。

［聽不懂吧？我一開始也沒懂，只是昨天去了那個地方後，祂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我，我才知道的。］

「……什麼？祂是誰？」

［神明，是神明。］

朝朝還在繼續說：［你是帶走了我的災厄與不幸的、已經死亡的靈魂碎片，被神明投放入一個即將畸變的世界裡，但在那裡你生長出了健全的人格，擁有了新生，成為了一個嶄新的薄朝辭。］

［你在那個世界裡生長發育、遭遇巨變、歷盡苦難的時候，我也在沉睡中療愈靈魂的傷口，直到我醒過來，被神明詢問願望——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於是兜兜轉轉，最終你又回來了，回到了媽媽們的身邊。］

［所以現在我認為，你其實……算是我的妹妹，那么小朝也是媽媽們的女兒，也是媽媽的乖寶啊。小朝完全不用有心理負擔的。］

「……」

薄朝辭努力消化著這有些天方夜譚、甚至荒謬到像是編造故事的事實。

許久，她才憋出一句：「你的意思是，我們就是類似於雙胞胎……不對，我們本來是一個人？我是被分割的一部分、又長成的完整的一個人？」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

［小朝，雖然這聽起來很荒謬，但確實是事實。］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神明啊？」薄朝辭確實感覺到荒謬，「如果真的有神明，為什麼她們不救救那個世界，為什麼？」

她的聲音已經隱隱帶上了哭腔。

朝朝低聲道：［祂告訴我，那個世界已經安全了。］

薄朝辭沉默下來，她關掉水，穿上浴袍，拿著項鍊走出浴室，回到床上。

「我想先休息一會兒。」說完，薄朝辭把項鍊放在床頭柜上，隨後把自己捲入柔軟的被褥里，緊緊貼著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