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姐迷迷瞪瞪地睜開眼,伸手在枕下摸索,竟摸出一把閃著冷芒的匕首,夢囈般嘟噥道:「我困死了,拿著。」
新的一年,她的彪悍仍舊不減。別家的千金放在枕下的都是紅紙包著的銅錢,可我們兩個的枕下,卻藏著利刃。
我緊握著那匕首,把我姐姐踹下去,睡回榻上。如此提心弔膽地度過數日,我倆都懷疑,我娘許是徹底死心了。
也是,過完年,入宮的千金估計快定下了,如今只等著宣布便是,我娘來逼迫我也作用不大。但我仍放不下心來。
我與我姐姐都深知,我們二人,必有一人要入宮,誰都不想做這個倒霉蛋,因而還要打起精神來同對方多爭一爭。
五十
我發就我姐姐也挺怕死,甚至比我更怕死,所以她想方設法地要我在京中名聲大噪,趁我午睡在我臉上畫王八。
我出府買年糕,被許多人盯著看。我心想我今日可沒點痣啊,抹了把臉,蹭了一手黑漆漆的墨跡,登時沉下臉。
當時我氣血上涌,心想我爹下朝了,但不管後宅之事,我娘因今日是元宵,要去添置新衣與禮佛,正適合打架。
我回府,同蓄勢待發的我姐姐扭打在一起。我看著她,她看著我,我們是世上最了解彼此又最不對付的兩個人。
我拔她的髮簪,她扯我的衣裳。在混戰中,我們不忘用尖酸刻薄的話語互揭傷疤。
「你寫的新書都沒人買!」
「你喜歡的角色都死了!」
「你一個月胖三斤五兩!」
「你胸是墊的腰是勒的!」
「你!江淮北!你混蛋!」
我的小伎倆被拆穿,氣得雙唇發顫,恨不能跳起來揍我姐姐一頓,倒被她反剪著雙手。
我不甘示弱地抬腿踹她的肩膀,登時一起失了平衡,骨碌碌地滾下台階。
雪上留下一串凌亂的痕跡,我們齊齊勾著腿滾到了兩雙黑綢錦靴的面前。
我錯愕抬頭,看見當朝聖上顧岑似笑非笑的俊臉,還有吹鬍子瞪眼的爹。
那一瞬間,我只覺得自己背後的皮都繃緊了。相信我姐姐也是一樣。
我:……
她:……
五十一
我爹氣得想抬起手杖抽人,但礙於有外人在場,揚起笑臉送走了顧岑這尊金光閃閃的大佛,才得了機會對我和我姐姐大發雷霆。我與我姐姐蓬頭垢面、釵裙凌亂地跪伏在我爹面前。
「我同你們說了多少次!讓我省點心!瞧你們沒心沒肺的樣子!江淮北!江淮南!」
「你們在這兒錦衣玉食地過著小日子,知不知道西北戰亂,有多少人在流離失所!」
「過得這樣好還不知足,還慪氣,來討我的打嗎!」
他坐立難安,在廳中來回踱步,長嘆一聲,叫我姐姐回房拾掇拾掇,今夜不許出府。
他接著又命下人把我關進柴房,不得送飯,直到明晚才能放出。
我心中登時填滿不甘,將往日乖順的女兒形象拋於腦後:「憑什麼江淮北就不用關柴房!」
我爹鬍子一翹,差點沒暈過去,抬起手杖狠狠戳我的脊樑:
「你瞧瞧!你知不知道皇上為什麼來!你姐姐是要入宮的人!你想過傷了她的後果嗎!還有臉在這兒嚷嚷!你氣死你爹得了!淮北,你先回房去。」
我同我姐姐的神色,皆因這句話變了又變,我是既驚又怕,而我姐姐的面色唰地變得慘白,她背對著眾人,掛了彩的臉上,露出了極其痛苦的神色。
她是京城的第一美人,第一才女,還在宮宴上一鳴驚人,獲選自是意料之中的事,再說,她不入宮,入宮的便是我了,她害怕,我也怕,這不能怪我。
我心亂如麻,心道人都是自私的,饒你是我姐姐,那我自個兒的得失也得擺在你前頭。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那倀鬼,害得後宮天天死那麼多人。
況且入宮也不全是壞事,恩,你瞧,那享不盡的富貴榮華,還有給相府爭光的機會都給了我姐姐,而我留下來,還要提防著不知何時會發瘋的娘。
下人將我領到柴房前,說二小姐得罪了,便將吱呀作響的門重重闔上。門縫緩緩閉合,照在我臉上的月光越來越窄,最終細如髮絲,泯滅在暗處。
五十二
我自幼膽小,還很怕黑。
關柴房對過去的我來說無異於是一道僅次於挨鞭子的酷刑。
我爹還當我是曾經那個弱不禁風、一推就倒的二小姐,甚至懶得差人給柴房的窗子上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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