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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的風聲從我耳畔掠過。

與此同時,方才被甩開的那批人又拍馬而來。

「將軍!怎麼讓她跑了!您讓她入宮作甚!」

「拍馬去追啊,蠢蛋!將軍要被你氣死了!」

「別追了,讓她去。不讓她去,她是要發脾氣的。」

我聽到衛長風的聲音,想像他站在我身後的模樣,他會被距離壓縮成一個很小很小的點。

像我們在彼此回憶里的份量,時光流逝,我們共度的青蔥歲月,只是長河裡的一粒沙。

他被我拋在身後,而我目視前方,與他不再是當年遙遙相望的兩條敗犬。

我從七歲到十七歲的少女時代,我與他共享的所有記憶,不過寥寥幾段。

風捲走我的淚水,點滴記憶逐頁翻動。我已看清,我的前路,我的歸途。

「我很惜命,你放心。」

——有時人回顧一生,會發現自己做出重大決定的一瞬,往往是一個稀鬆平常的瞬間。

「那裡有一堵更矮的牆,我瞧仔細了。」

——靈光偶現,機緣巧合之下,你抓住了它,從此人生就變了個模樣。

「下去之後,在那接應我,一步都不許離開。」

——只是那時,尚未發覺。

我雙腿夾緊馬腹,趴伏在馬背上,握緊了韁繩。

「淮南,我你是姐姐。膽子大才有活路,不要怕,怕是沒有用的。」

我不怕,我要入宮為我姐姐辟一條活路。一揚馬鞭,我再喝一聲:「駕!」

——聽說當時她騎著高頭大馬,一手持著宰相的官帽,一手拉著韁繩,背上插著一根長棍。

我騰出手,將蓬亂的頭髮掀至腦後,望向宮門前攔路的兩名侍衛,怒吼道:

——她凶神惡煞地沖向宮門,一面沖一面大喊:

「我是相府的二小姐!我姐姐是京城第一美人!是皇上的寵妃!都他娘的閃開!」

宮門大開,金光鋪滿前路,一輪朝日緩緩升起。

江淮北!我來接你了!

第10章 馴獸

一百三十七

許多人都圍在那漆黑的廢墟前,我飛身下馬,不去看那些人驚愕的神色,在斷壁殘垣中翻找起來。被我駭住的侍衛才反應過來,要來擒我,我停下刨土的手,面無表情道:「不讓我找,我就咬舌自盡。」

顧岑在遠處背著手看著侍衛搜尋屍首,身邊站了一眾神色各異的嬪妃。

我冷笑一聲,埋頭在廢墟中翻找起來。天空竟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繼而大雨瓢潑,人群散去。冥冥之中,我仿佛知曉,這遲來的場雨是蒼天給我姐姐最後的判詞,它宣告著,我姐姐傍身的好運,終離她遠去。她痴傻七年一朝清醒的奇蹟,再也不會出就了。

我跪坐在滿地烏漆的泥濘里,已從活要見人成了死要見屍。聽說人燒化會有骨灰,我不想雨水把骨灰沖刷殆盡,但究竟哪片焦土下,才藏著屬於我姐姐、屬於蓬蓬的那一抔黃土呢?

我這灰暗的一生,我這卑鄙的罪人,我這企圖反抗的羔羊,終於得到了窮凶極惡的報復。

最痛不過往事成灰,可我連一捧灰都沒有。

姐姐,我不怕了,我已有沒什麼可以失去。

雙手刨得鮮血淋漓時,一道傘影攏住了我。

「別找了。」一雙明黃緞靴出就在我視線里,踩著那廢墟。

顧岑居高臨下地看我:「先避雨,朕命人加大力度搜查。」

我置若罔聞,他又道:「這宮不小,過幾日才能搜完它。」

他向我伸出手,擋住我臉上的光:「斯人已逝,節哀吧。」

「她死了。」我平靜地重複著這句話。「她死在了深宮。」

「她死了。你得活。」顧岑向我伸手,「你這姑娘可真虎啊,回回都這麼叫朕出乎意料。」

他撥開我凌亂的頭髮,視線落在我眼角:「朕會以貴妃之禮安葬你姐姐。」

顧岑的手一如既往的暖,但懷中硌人的劍鞘在提慫恿我,江淮南,就就在。

就在拔刀,把他殺了。刺入他的皮肉,穿過他的肋骨,直抵他殘忍的心臟。

攪動你的刀鋒,拔出來,將他踹到在地,再捅入他的後腰,直搗他的命根。

一定要讓他後悔,讓他求饒,讓他痛哭流涕,在看見希望後,絕望地死去。

我以為我會殺了顧岑,但我沒有。抽離幻想過後,我竟然出乎意料的冷靜。

原來我遠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勇敢,在這一刻,還能做一個理智的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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