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諱手一頓,不耐地收回視線。
他屈指乾脆利落地一點,幾枚金玉珠憑空出現,化為一條髮飾纏在離長生烏黑的發間,雕刻著蛇紋的金珠穿過發縫,飄然垂在離長生眉心。
離長生只感覺渾身一重,失重感陡然消失,腳終於能落地了。
樓長望「啊!」了聲,眼巴巴湊過來:「怎麼瞧不見臉了呢?這是什麼法器嗎?」
離長生只覺得眉心冰涼,視線並未受到影響,正要說話。
封諱握著他的手輕輕一扯,冷淡地道:「正事要緊,先找人。」
離長生回神:「哦,也是。」
樓長望瞅不見離長生的臉,卻不妨礙他獻殷勤:「掌司您要找誰啊,我幫您一起。」
封諱:「嘖。」
樓長望迷茫看他。
他是不是嘖我了?
「不必了。」離長生笑著道,「有……明忌相陪就好,你還是先……」
三人在望春台的長街上站著,四周來來往往全是人,像是完全看不到他們似的,正說著一支送葬的隊伍敲鑼打鼓地過來。
離長生往旁邊撤了撤。
不過視線一瞥,見這送葬奇怪得很,尋常是送棺材,此處卻是送一頂全白花轎。
抬著轎子的人歡天喜地,和周遭的哀樂、哭泣截然不同。
離長生敏銳地覺得不適,眉頭輕輕皺起。
一陣狂風忽地吹來,將花轎的帘子掀起,露出裡面密密麻麻的符紙,最當中坐著的並非是新娘,而是一捧交疊在一起的細碎屍骨。
……瞧著似乎是某種野獸。
樓長望也瞧見了,害怕地往離長生身後一躲,抱著他的手臂小聲說:「這地兒……有點邪門,掌司我害怕。」
離長生正看著呢,也沒看他,隨口安撫道:「乖孩子,別怕。」
樓長望喜得眉梢都飛腳後跟去了。
離長生還在注視著花轎,那骨頭瞧著熟悉極了,正在腦海中回憶著,突然就見那骨頭中轉瞬浮現一個虛幻的人影。
離長生眼眸一眯。
那人影身形高大,蹲在屍骨上手腳著地,宛如野獸的坐姿,那張滿是野性的臉上帶著血痕。
男人的視線在人群中東看西看,臉上全是邪氣的笑容,似乎在尋找獵物。
四周的人群好像並沒瞧見他,仍抬著轎子喜氣洋洋往前走。
終於,男人野獸似的視線倏地落在人群,唇角勾起,呢喃道。
「找到了……」
離長生正看得出神,耳畔倏而聽到一聲尖銳的聲響。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一支羽箭凌空而至,準確無誤朝著他的眉心射來。
離長生一驚,下意識後退。
下一瞬,羽箭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硬生生擋住,僵在半空再也無法動彈。
樓長望慢半拍地反應過來,猛地召出和他神魂相連的作繭,直直斬斷這支羽箭。
「掌司沒事吧?!」
封殿主的臉上一向沒什麼表情,喜怒哀樂幾乎直對著離長生,這還是他頭一回對著無關之人想要將「你死不死啊」的煩躁寫在臉上。
他都將羽箭截住了,用得著別人跳出來救人?
離長生不至於被這點嚇住,隨意道:「沒事,多謝。」
視線再次看向花轎中,那個野獸似的男人已消失不見。
封諱蹙眉道:「你看到了什麼?」
「花轎中的骨頭,能認出是什麼嗎?」離長生問。
封諱正要回答,樓長望顛顛地接口:「看著像狼呢。」
封諱:「…………」
離長生挑眉:「狼?」
仔細回想,方才那個男人的確有尾巴。
「望春台是度景河出生之地。」封諱面無表情地道,「那不是狼,是禍斗,度景河收服他為己所用,三百年前死於……度上衡手中。」
離長生詫異:「度上衡為何殺他師尊的坐騎?」
封諱冷笑。
徐觀笙、裴烏斜之流都沒能讓封殿主冷笑,但這隻平平無奇的「坐騎」卻似乎引得封諱不悅,一直在那冷冷地「呵」。
「不必管他。」封諱冷淡道,「走,找到殘魂立刻離開此處。」
送葬隊伍逐漸遠去,長街恢復喧囂。
離長生召出掌司印,被收在其中的那抹殘魂化為一團猩紅霧氣,正似有若無地朝著前方飄。
循著魂靈飄去的方向,不到片刻三人便停在一顆綻放得如火如荼的桃花樹下。
明明已是盛夏,望春台卻百花綻放。
離長生歪著頭注視著那棵桃花樹,不知為何總覺得極其熟悉。
掌司印中的那一魂緩緩飄出來,朝著前方的虛空而去。
伴隨著好似水面漣漪的輕動,只見桃花樹下結界緩緩露出一個熟悉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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