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娘眼中涌/出淚來。
但她的手臂卻是堅定無比,把身邊的小女孩,輕輕地推了出去。
她端端正正地俯下/身,向著溫雪意磕了個頭,道:「您替她報了父仇,又救她性命,此恩此德,猶如再造。而她命硬如此,我已是養不住她,只能將她捨出去。他年她若是後悔,萬般罪孽,我……一人承擔。」
溫雪意沉默半晌,對著寧娘招了招手。
小姑娘有些懵懂,回頭看了許三娘一眼,淚花在眼眶裡打著轉,卻是終於在母親堅定毫無轉圜的注視里,邁開短腿,向著溫雪意撲了過去。
許文郎的狀況,被請來的郎中判定為失魂之症,人就趴在自家的床榻上一動不動,任是誰也束手無策。
在許大娘小心翼翼的解釋里,溫雪意也是知道了,在這樣的情形下,一個夤夜敲響院門,自稱是許秀文在書院裡的同學,與他一樣拿到了先生薦書,又與他兩/情/相/悅的少女,一身仙氣飄飄,花容月貌,自然便是成為了許大娘眼中的救命稻草。
有了最初奠定的基礎信任,那名女修自己也有著虛丹的修為,想要將這些人擺/弄得團團轉,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
何況她說,是許三娘嫉恨許秀文有了做仙人的資格,覺得是許秀文搶奪了許三郎的福氣和命數,所以請了女魔頭——就是被寧娘帶回家的溫雪意——向許秀文出手報復,讓許秀文落入許三郎當初的遭遇。
這樣的說法,無疑是微妙地戳中了許大娘不願細想的心事。
溫雪意聽完了許大娘欲蓋彌彰的否認,也沒有生出什麼格外的情緒。
論心天下無完人。
或許在許大娘心裡,仍然是相信著那人的話語的,但她並不在意。
原本那一點身入紅塵而生的柔軟情緒,再一次從她的身上剝離開去了。
而她會出手再救許秀文一次,也是因為對方處身修真界外圍的底層,可以給她提供一些來自底層的消息——她手中雖然掐著那名癸水宗女修的精魄,但對方身為宗門核心成員,長老真傳弟子,對於這些事卻未必知道得多麼清楚。
衛國十大宗門之一的癸水宗,她當然不會不曾耳聞。
許大娘見溫雪意冷冷淡淡的,也不敢多說話,就屏息站在床腳,看著青衫少女探手,在兒子眉心微微一拂,便眼睜睜看見一條筷子粗細的白絲,掙扎扭動著,像是活物一般,被那纖細指尖掐住,毫不留情地抻了出來。
青年書生眉心的皮膚,除了一點淡淡青氣之外完好無損,如果不是隨後便看到他睜開了眼,許大娘幾乎要以為是一場幻覺。
那條掙扎扭動不停的白氣,被溫雪意將手一揉,在一陣吱吱聲里,化為了一道白煙。
凡俗之人聽不到這種肉耳無法辨聽的高亢聲響,但臉上都是一陣悶紅,生出心血澎湃的胸悶反胃之感。
「那是什麼?」
只有寧娘懵懵懂懂,敢出聲詢問。
「迷心蟲。」溫雪意既然答應將她帶在身邊,就多了一點教導的耐心,解釋道:「中了迷心術,體內自然生出這種異氣,壅結在識竅之外,如果沒有被及時化解,就慢慢蛻化為氣蟲,一旦徹底鑽進識竅里,人就成了活死人。」
寧娘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許大娘已經歡喜無比地叫了一聲「文郎」,撲到了床邊上。
溫雪意讓開了位置,帶著寧娘走出了屋門,在院中聽著一對母子死裡逃生,抱頭痛哭的悲喜之音,面上神色平靜如水。
同一個夜晚,距離許家村不知幾千萬里以外,一處極為精緻的樓閣之中,一名盤膝坐在蒲團之上,一動不動的身影忽然睜開了眼。
這處樓閣十分的高峻,原本便坐落在一處極為寬廣無垠的水邊崖峰之上,帶著淡淡水腥之氣的風,穿過閣樓的帷幔,速度竟是變得極為緩慢,一股緩緩旋轉的冰藍氣旋,將天風捲入其中,便是一點點地消磨下去。
那道身影就坐在藍色氣旋之下,雖然修真之人衣不沾塵,又有著渦旋的攪動,但此人的身上,卻依舊堆積了厚厚的黃埃,令人生出說不出的詭異之感。
根據她身形起伏的曲線來看,此人顯然是一名女修,面龐同樣被藍色的氣霧遮掩,露出一雙嶙峋枯瘦的眼睛,眼眶兩側的皮肉幾乎完全凹陷下去,竟是猶如一架只剩皮骨的骷髏。
在她蒲團的四周地面上,擺放著九支造型玄異的燈盞,深淺不一的藍色火焰,在燈托里緩緩跳躍燃燒著。
而就在方才,其中一朵藍焰炸裂了一下,忽然冒出一股裊裊黑煙,接著便是猶如被什麼壓制,火焰越來越黯淡,越來越小,幾乎只剩下小米粒大小。
此人眼珠在眼眶中轉動了一匝,向上一翻,忽而從眼中射/出兩道森然藍芒,在半空之中扭曲片刻,一道纖細裊娜的人形虛影,在藍芒中閃爍片刻,便是一聲哀鳴,化為零落的黑煙融化下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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