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我想問一問,在這之前呢?師姐待我又是何種情意?”方貽平靜下來,卻始終執拗,只隨著微擺的簾帳,看她半邊身影。
夜風吹拂,他身上的雪中春信香是續時斷。
“朕說過了,手足,同門。”江見月的話語也變得柔和,目光落在夜色中,似是看見小時候,“你慕權,貪情,朕都不覺什麼。朕也喜歡這些強大又美好的東西,但是你想要的權利你要握的住,你喜歡的人你得征服得了,但凡你的能力匹配不上你的欲|望,便只能接受反噬。”
“朕曾想過,你我之間來日可以成為閒話家常的朋友。畢竟我們相識於微末,我們同出一門,同受教於一人手下,我們可以煮茶調香聊聊天的。”
風中起棉絮,是大朵大朵白色雪花。
這世間寂寞如斯。
“我不難過,師姐,你如今和我一樣,百姓也在罵您。師父百般護您清譽,塑您名聲,結果你淪落的如我一樣,師父會生氣的,會不喜歡你的,我覺得很值……”
方貽似起癲狀,又哭又笑,又欲攀上御輦,被禁軍執矛攔住。
隔著交叉的長矛,江見月讓侍者撩起一側簾帳,側首沉靜看他,眉目淡然,嘴角噙笑。
無悲無喜,不怒不恨。
她的一雙杏眸里有星光映出,閃著久違的光芒,輕聲道,“知我罪我,唯其春秋。”
原本掙扎的青年在這一刻僵住,腦海有一處轟然炸開。
是蘇彥被流放的第一年,她在蘭台觀史書,太史令蘇澤說的話,為蘇彥說的話。
知我罪我,唯其春秋。
史書。
史書載他:名聲惡,天下恨。
而如今,她以聲名圈他入局中,乃為新政,為朝局發展的方向,根本與蘇彥同出一轍。
蘇彥天上地下,只會更愛她。
“那你為何還不殺了我,你捨不得是不是,一定是的……你還是痴迷我的,我會制雪中春信,我身上有他的香,你閉眼可將我當作他,一定是這樣的!”
青年面目扭曲,他摘不到天上皎潔明月,便只得以濃雲遮擋她眼,只得以幻象裝飾自己,得一場虛景色。
人間月似天上月,依舊沉靜無聲地看著他,眼中竟生出幾分悲憫,眼下新月熠熠生輝,她的話語愈發溫柔,也愈發催人肺腑,“可知我這彎明月從何而來?”
她修長素指輕輕摩挲,想起塵封許久的往事。
還是她初入蘇府的第一年,有一日那個蘇家刁蠻又跋扈的大小姐逗弄她,捏著她下巴道,“聽說你膽子特別小,老是怕我阿弟不要你。和你說,你同我早夭的四妹妹長得挺像,阿弟同她最要好。嗯……要是你這痣沒有,就更像了。你要不把這顆痣去了,說不定阿弟瞧著你愈發肖似我妹妹,便徹底捨不得不要你了,把你一直一直養著!”
不過是天之驕女同人打賭的兩句戲言,一貫錢賭她挖不挖。
然後,她贏了,把贏來的錢扔給她,“賞你了,趕緊買藥塗了止止血。”
然後蘇彥在兩日後辦差回來,和蘇恪大吵了一架,見她又凶了她一頓。
他凶她,“再傷自己,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凶完,給她請醫救治,後來又去雲夢澤高價請名醫調配可以描繪的藥粉,作新月修飾。
他給她細細描摹,觀鏡與她說,“這世上確實人有相似,但你就是你,不要同別人比,不要學旁人模樣,不要辱沒了自己又不尊重他人,你自己就是最好的。”
風雪侵人,故事卻滾燙人心。
“尋人作替身的事,朕嗤之以鼻。朕從未將你當作旁人,自也無人可以取代他。”江見月探出身子,伸手揪住他衣襟,蹙眉輕嗅,眉宇間是止不住的厭惡,“朕與你說過的,莫再熏此香。朕也曾將你作人看,尊重你為人的完整。”
“那你為何還不殺了我,為何,為何啊?你殺啊,殺了我——”已經輸得一敗塗地,已經連小丑都不如,她為何還要留他一口氣?
你殺……
這兩字吐出,他便再吐不出旁的話了。
他緩緩垂下頭顱,見一支淬毒的小金箭從後背射入,貫穿胸膛。
至此,才是真正榨乾了他的價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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