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和溫和褪去之後,他的五官看起來有些鋒利,嚴肅而冷漠的面具攀上他的臉,像是冷鋒一路南下,水汽結霜,他們分明十指相扣,距離卻隔得遠了。
宋湜也到底沒有再鬆手。
蔣媽招呼他們進去,立即通報秦憶雪:「夫人,您看看誰來了?」
秦憶雪在後院侍弄花草,聽見聲音便進來。早春的天氣尚有些涼,她怕冷,穿著翡翠綠色的旗袍,外頭披了張坎肩。
宋湜也站在祝京南身後,不敢貿然向前,祝京南也不先出聲,他如何稱呼秦憶雪,完全取決於這一天在秦憶雪眼中他是誰。
倘若她把他當作祝聽白,他會主動隱去稱呼。
宋湜也知道,他從來沒有喊過秦憶雪母親,從前就是這樣,秦憶雪也毫不在意,她有自己的兒子。
秦憶雪展露笑容:「京南來啦。」
祝京南這才問好一聲,宋湜也跟著他喊「秦阿姨」,這一聲稱呼之後,秦憶雪才注意到她。
她的視線下移,看見他們交握著的手,神色微頓。
宋湜也一陣緊張,想把手鬆開,祝京南沒給她這個機會。
秦憶雪目光掃過他們,兀自坐到沙發上,飲了一口春茶,也沒有要讓他們落座的意思。
在場的任何人都能看出來,她不滿意他們這樣的關係。
蔣媽出來打圓場:「快坐吧,要喝什麼茶,有好的碧螺春,我給你們泡。」
秦憶雪揚起下巴,緊繃的下頜線抖了抖:「你們結婚的事情,小白都告訴我了。」
不過一瞬間的幾個字,宋湜也的瞳孔緊縮,祝京南再也按不住她,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顯得尖銳:「聽白哥聯繫您了?」
秦憶雪微微頷首,言辭激烈:「你們好歹都喊他一聲大哥,怎麼能做出這麼出格的事情!」
宋湜也恍若未聞:「他現在在哪裡?」
祝京南望了她一眼,那雙握著的手鬆開以後再也沒能牽上,她眉頭緊鎖,神情迫切。
好像一遇到跟祝聽白有關的事情,她就可以忘記所有,他有一刻認為,他們可以重新開始,在彼此都願意的情況下。
看來這個可能還需要再加一個前提。
祝聽白徹底消失。
秦憶雪囫圇搪塞過這個問題,宋湜也沒能得到確切答案,心裡有點難過。
祝聽白會主動聯繫秦憶雪,這是人之常情,但他至少也應該告知她一聲,得不到他的消息,她一直都很擔心。
蔣媽將一壺熱騰騰的碧螺春送過來,玻璃壺中黃綠色的茶湯鮮亮,幾根茶葉或卷或舒地上下沉浮,像一顆無從安定的心。
祝京南終於再度抓上她的手腕,他覆在她耳側,輕聲說:「阿也,不要刺激到秦阿姨。」
宋湜也識趣閉嘴,不再提和祝聽白有關的問題,她不想上一次的恐懼重演。
他們今天來秦憶雪家的意圖原本是很簡單的,一來看望她身體康健,二來他們新婚,當真抱著會得到祝福的期許過來。
這一段婚姻行進至此,少能得到旁人衷心祝福。
祝京南大可以不在意這些,可人好像總有那麼一點貪念,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到了這種時候也不得不信奉得到祝福的婚姻才會圓滿的信條。
從秦憶雪這裡不僅沒能得到祝福,她還十分牴觸他們的關係。
這讓宋湜也有點不高興。
她沒理由為祝聽白守寡,沒有人有任何理由對她有這樣苛刻的要求。
秦憶雪守著待客之道,留他們吃晚飯,吩咐蔣媽備餐,誰都能預見這會是一場多僵的飯局,宋湜也不想在這樣的環境下吃飯。
她拉了拉祝京南的手,對秦憶雪微笑了一下:「秦阿姨,我今晚要回香港,不能跟您一起吃飯了,之後有機會我再來看您。」
秦憶雪也不強留,敷衍地囑咐幾句路上小心之後,沒有多說什麼。
宋湜也走出院子,長嘆了一口氣。
祝京南的視線深深凝著她,沒有說一句話。
她沒有像從前一樣質問他是不是調查到了祝聽白的下落,而是一個人兀自傷感。
宋湜也垂著眼睫,她的思緒令人看不清,摸不透。
他看不出她在想什麼,也許埋怨他的隱瞞,又或許早就在這件事情上失去對他的信任。
他對此很無所謂,跟祝聽白有關的一切,他都不需要她的信任。他只是沒有想到祝聽白會這麼早就聯繫秦憶雪,事情似乎朝著將要失控的方向變化。
他問她:「祝聽白對你這麼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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